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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不过短短几句话,站在门外的钟凌好想给她一个爱的鼓励,好强、好棒,他们家娘亲终于展现身为母亲的强悍,没错!就是要这样,假以时日谁还敢掐他们?

  “我端着脏水往你身上泼?这话说得不地道,当初你嫁进钟家大门,才八个月阿芳就落了地,她那眉眼鼻唇可没有一处像我家小叔的。大户人家的丫头?哼!我是没念过什么书,旁的不知,却也晓得大户人家的丫头都想爬上主子的床,妄想当上姨娘,当初小婶子怕是不规矩,被主子给赶出门的吧!”

  这些话噎得卢氏脸上惨白,半晌回不出话。

  王氏见卢氏被气得喘息不定,乐了!扬起眉头,继续往下说:“小婶子怎么说我没帮忙呢,要不是想帮你们这一家子丧门星,我会让我堂弟当倒插门女婿,万一他八字不够重被你克死,我娘家伯母还不上门找我理论?我这可是真心让人当成驴肝肺了,要不是挂念当初小叔子的好,我何必上门招人嫌,弄得里外不是人?”

  这话够教人憋屈了,钟子静急得跳脚,钟凌拍拍弟弟的肩膀,丢给他一个安慰笑脸要他稍安勿躁。

  走进厅堂里,钟凌接下王氏的话。

  “是啊,我也弄不懂呢,怎么就有人这么喜欢讨人嫌,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往别人家墙上泼大粪,也不想想粪还没泼上呢,就弄得自己一身臭,何苦来哉?”

  “你说什么?有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

  钟凌脸上不见半分怒气,反而笑得更欢,又对着母亲道:“娘,二伯母说我长得不像爹呢,也是,我和阿静都像您,从前爹瞅着我们姐弟的模样可得意着呢,说阿静长大后定是相貌堂堂的贵公子,而我肯定比千金小姐更美貌。

  “至于五堂哥和两个堂姐,可没一个像二伯父、二伯母啊,我瞧着,倒有几分像李大户,这李大户性子风流、妻妾成群,二伯父家里又常缺银钱,这堂哥堂姐不会是……”

  话没说完,王氏已经气得冲上前怒指钟凌。

  钟凌没说错,二房的几个孩子确实不像爹也不像娘,王氏还为此暗暗得意,自家孩子模样好。

  明明是好事,可进了这个侄女的口就转了样儿,怎不教人生气?

  王氏手指颤抖得厉害,连说话声音也抖个不停,怒火快把她给烧干了,烤焦的脑子挤不出能用的话,反反覆覆说着同一句,“你不要满口胡说,你不要满口胡说……”

  “这话不是二伯母开的头吗?我还没说二伯母心心念念着想爬李大户的床呢,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阿芳!”见女儿越说越不像样,卢氏出声阻止,虽然女儿是为自己说话,可她也不愿意女儿学得粗鄙下流。

  钟凌见好就收,走到母亲身边扶她坐下,软声道:“娘,您别急,什么倒不倒插门的,咱们家不需要,就算真要挑赘婿,也挑不上二伯母家的。

  “姓王的男人,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个个数过来,哪个不是好吃懒做、沉迷赌博的?男人不思上进就罢了,偏偏女人嫁出门还把风气往外带。

  “瞧瞧二伯父,本来一个多能干俐落的男子,偏就娶了王氏女,如今田没啦、家败啦,还得靠咱们三房接济才能开灶洗锅,可怜我那五堂哥,万一好的不学学坏的,日后长成一株歪苗子,这二房可就没了指望。

  “哦,对!听说今儿个城里有间新赌坊开张,不晓得二伯父又摸了多少家当去试试手气呢。”

  前世,二伯母使诈,让卢氏不得不嫁给她的堂弟王水木,短短一年便赌光三房财产,卢氏气得吐血而亡。这辈子,她甭想得逞。

  王氏狠狠拍了下桌面,怒道:“什么心肠歹毒的娘就教出什么样的女儿,竟然这般污你伯父名声,居心何在?”

  “二伯母说得好,心肠歹毒的家庭就养出什么样的女儿,竟然这般污人名声,居心何在?不过,也不难猜,二伯母不过是想把自家兄弟往我家里塞,好来个内神通外鬼,把我家的田产屋宅存银全给收进自己兜里。”

  弯弯绕绕做什么,说穿了不过就是要钱——别人家的钱!

  “没凭没据的事,你也说得出口。”

  “是啊,没凭没据的事,二伯母怎么就说得出口?敢问二伯母,您哪只眼睛看见我娘进城偷男人?要不要找大夫给你治治?若是治不好,要不要直接挖了喂猪,免得成天戴在脸上挺重的。哦!提醒二伯母一声,脑子也挺沉的,有心带出门,就别空摆着不用,否则留在家里就得了。”

  “你!”

  嘴巴说不过,王氏抢上前想甩钟凌一巴掌,却发现门外贺澧铁柱子似的杵在那儿,瞬间脸上扬起暧昧不明的笑。

  “呦,这么快就变成一家人啦!小婶子,不是我说你,就算你那张脸长得有几分好模样,贺瘸子还小着你几岁呢,如今你新丧,人家不过是图个新鲜玩上几天,难不成他还能帮你耕田下地、替你养儿养女?别傻了,想耕田下地,那腿瘸着呢。”

  钟凌双手横胸,慢条斯理、满脸痞笑地说道:“什么瘸子啊,不过就是废了腿,不对,腿是用来走路的,贺大哥的腿还能走呢,一点都不废。

  “唉,咱们二伯父和王家上上下下的男人就可怜了,废了心、废了身、废了脑子,里里外外无一不废,活着不过是为着糟蹋米粮。钟家不幸,祖父、祖母挑媳妇的眼光着实不怎样,幸好,我娘是爹爹自个儿挑的。”

  “钟子芳!”王氏大吼一声,钟凌充耳不闻。“你敢这样批评长辈?!”

  王氏越火大,钟凌越心爽,扬起笑脸,自顾自地往下说:“娘,您千万别为这种小事生气,明知道是狗吠,何必扰得自己心神不宁,畜生就是畜生,你还同它说道理,岂不是白白浪费口舌。

  “谁做了哪些事,爹都张大眼睛看着呢,看他那些亲人是怎么糟蹋您、糟蹋他的子女,举头三尺有神明,爹这会儿也算得上半个神明了,该报应自会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咱们耐心候着呗!”

  “你这没教养的死丫头!我今儿个就代替你爹好好教你!”

  王氏恼羞成怒,一巴掌就要往钟凌头上打下去,钟凌直觉想闪开,却又想起自己一躲,巴掌就得落在娘身上,于是硬咬住唇,闭上眼,预备生生挨下。

  可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未出现,她张开眼,发现贺澧抓住王氏的手,一个施力,王氏鸡猫子喊叫起来。

  他沉默着,光是静静地看着王氏,王氏就被他吓得把尖叫声给塞回肚子里。

  贺澧冷笑,松开她的手,王氏的手腕上多一圈瘀青。

  “好得很!你们现在成了一家子,联手起来对付钟家人。我倒要看看,大家要怎么看你这个淫妇!”王氏恨恨离开。

  她离开后,屋子安静下来,卢氏噙着泪,全身发抖,钟凌见着不忍,这就是她想离开秀水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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