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千寻 > 不认三年发妻 | 上页 下页 |
四十一 |
|
她不断说话、拚命说话,说邻居家的母鸡不生蛋,隔壁的狗狗没家教,成天汪汪汪,吵得人发狂,说他们在那片大海捡到的瓶中信,信件主人说:“如果你捡到瓶子,表示我们是有缘人,大海才会为我们牵线,给我们一个机会,互相认识吧。”地址是中国大陆。 她和木头相识一笑,把信塞回瓶子,重新抛回海里。 大海已经为他们找到有缘人。那年夏天,木头从海里捞起一个妻子,而向晴找到一个好丈夫。 他们之间有三年,可是,能够拿出来说的事,不只三万件,每说一件,心就甜了一点点,从台北说到垦丁,木头和向晴的心,已经渍满蜜。 但是,情况在向晴下车之后不同,从推开大门那刻起,她就不说话了。 向晴漂亮的两道细眉聚在一起,她细细抚过木头篱笆,望着绿意盎然的小花圃,屋里的地板上了蜡,一盆玛格丽特在餐桌中央。 她进厨房,闻到淡淡的饼干香,推开窗户,金黄色的鸡蛋花在风中招摇,她彷彿看见一个女人,一面哼着歌、一面晒衣裳。 没改变,好像她离开这里不是一年而是六十分钟。 打开冰箱,她看见菊花枸杞茶,倒一杯,一面走、一面慢慢品啜。 经过木头的书房,她看见木头佝着背、在里面打电脑;打开柜子,她的缝纫机和碎布在里面安份;摸摸沙发,她看见穿着情人睡衣的他们,互相靠着、偎着,对电视机里面的剧情指指点点。 她没笑,脸上反而贴着一股迷离与疑惑。 阿丰识趣退开了,他把这个家留给真正的男主人和女主人。 蓝天跟在她后面,她不想说话,他就给她安静的空间。 向晴上楼、他跟着上楼,墙壁上有几幅素描,背景都是大海,而沙滩上都有一个头发被风吹乱、裙摆被风掀翻的女孩。 她一幅一幅看,手指头轻轻勾描着画纸下面的署名——木头。 她的木头啊,就是用一枝2B铅笔,慢慢地、慢慢地,一笔一划,把爱情描进她心底,他总说他的画不好,但就是用毕卡索跟她换,她也要选择沙滩上的女郎。 她吸气,上二楼,在看见被当成脚踏垫的蓝色毛巾时,心重。 是谁啊,这是他们家木头的毛巾,谁拿去擦脚的呀,讨厌!她弯身捡起来,进浴室,用香皂把毛巾又搓又揉,直到把它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把它挂回架子上,和她的粉色毛巾放在一起时,她才满足地露出笑容。 打开落地窗,海风吹了过来,她坐在躺椅上,静静地看着远方大海。 木头说过:“海能纳百川,有容乃大。” 她亲匿地贴在他身上,撒娇说:“我不管,我就是要无容乃小,下次那个阿丰来我们家,只要他穿女装,就不准他和你勾肩搭背。” 他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浅浅笑着,然后用热吻融化了心胸狭窄的女人。 说到底,他老是用这招干扰她的思绪,让她忘记生气、忘记耍心机。 更多的场景跳了出来。 第一晚,她把自己藏在棉被底下,发现男人的昂藏勃发,然后知道,他是个克制力很强的男人。 那颗长个头不长脑的木瓜,害她怎都拔不到,是他,两只大大的手掌、粗粗壮壮的手臂,抱起她,往上一推,凉拌青木瓜出现在他们的晚餐桌上。 台风夜,她缩在他的臂弯里面,假装被隆隆不停的雷声吓到,他紧紧抱住她、用低沉醇厚的嗓音说话,一句一句,告诉她,“不要怕,我在这里。”她哪里害怕啊,自从有他,她就忘记什么叫做恐惧。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脑袋里面跳出来的木头,长得和现在的“木头”不同呢? 乱乱的,是心;混沌的,是脑袋。她垂下颈子,想整理思绪,却越整越乱。 “你很累吗?要不要休息。”蓝天抽走她手上的杯子。 “不要。”她的心很慌,躺了也睡不着。 “那你想不想去庙里?” “为什么要去?” “感谢那些神明保佑你平安回家。” “我……不行,木头不爱去。” “木头不爱去,我陪你去,很快就回来。” “可以吗?” “当然可以。”蓝天牵她下楼,拿出她专用来采收蔬果的小竹篮,从冰箱里面找出四种“圆圆满满”的水果。 三十分钟后,他们到了阿发婶三句话不离开的庙宇里。 蓝天不喜欢烟雾缭绕的感觉,但是他点了香,和向晴一起跪在神像前面,他虔诚地向观世音菩萨祈求,求向晴记起他、求神原谅他的偏执,他诚心诚意地忏悔,为他一身的罪孽,他恳求它们把完完整整的向晴还给他。 拜完后,他拉着向晴走到庙外。 她始终没说话,沉默地跟在蓝天身边,她不知道困扰自己的是什么,只是一颗心……整理不出清晰。 木头和蓝天的脸孔在她脑袋里面变换,她分不清谁是木头、谁是阿天。 远远的,一部红色的保时捷开过来,不明所以地,她的心拉紧,下意识抓住蓝天的手。 她在发抖引蓝天回握住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没回答,两颗眼睛张得大大,死盯住在他们前面煞车的保时捷,阿丰下车,向晴倒抽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一步,当灿灿也从车子上下来时,控制不住的泪水狂飙。 储藏她遗失记忆的箱子,被凿了开口,一个场景跳出来、两幕跳出来,像翻涌的潮水般,那些片片段段、场场景景全朝她蜂拥而上。 “他们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没有人有力量可以将他们拆散,除了死神以外。” “你为什么要带她过来?你们不知道木头已经结婚了吗?”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