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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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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仇恨,没有相互恐惧、憎恨的阴影,他们两人或许不会以今日的情况存在彼此的生命中,她抹去眼泪中的遗憾,淡淡地笑了出来。 曾经要不要留下这孩子的抉择让她反复挣扎过好多次,每当夜里一想起孩子得来的原因,便只觉得一股发白骨子里的羞辱冲上了心头。可每回从惊恐的噩梦醒来后,触摸到温热耀眼的阳光时,她又不禁觉得生命的美好似乎全都舞动在这片和煦暖阳中。 来来回回的思考,千次百次的犹豫,如今她终于可以下定决心了。 不是饱受期待而降世的孩子固然可怜,然而,没有双亲之爱的孩子毋宁更加可悲。一直以来,他总是冷眼观世,永远认为幸福绝不可能降临,他情愿伤了别人,伤了自己,也不愿接受一点小小的希望。 但她要证明给他看,即使不是期待中的孩子,有了爱的养蕴,仍然可以绽放出耀丽笑容来。 “我们去找一个地方,没有这么多痛苦、没有这么多怨恨,娘陪你长大,教你读书、教你写字,如果有一天,你问起自己的父亲是谁,我们再慢慢一起想想你那个无法相信幸福的可怜父亲,是不是已经变得快乐了!”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醴骁抬起头时,天色早已暗了。印象中似乎才刚过完晌午,这会儿天色却已沉得像墨一般,他不太清醒地四处张望,大量倾倒的酒瓶凌乱地被丢弃在桌上、地上。 才正想起身,桌面便被丢来一个雕饰着展翅凤凰的金色徽章。 醴骁细眼一看,丢下徽章的人是好友上官惩我。 上官惩我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怒意,紧握剑柄的指掌微微泛青,仿佛愤怒的火焰随时都会爆发。 “这不是上官吗?嗤,忙碌的右善将军怎么有空大驾光临齐都?” “烂醉三天,你喝得还不够多吗?要不是莞庆遣人告诉我,你还想过这样的生活多久?是想连往后的一生都这样醉如烂泥地过下去吗?” “烂泥?嗤,也未尝不可啊!”醴骁露出冷笑。 “她呢?” “谁?” “介王的第二十七王女!” “她?”醴骁像是抓到了一点头绪。“走了。” “你这家伙!”上官惩我火气一上,一把揪住挚友的衣领。 “我照着你的建议让她走了,这样不好吗?” “你!你根本还不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对不对?” 终于有些不一样的眸采闪动在那双金色的眸子中了,但随即那眸子又再黯沉。“嗤!父子两代相似得连出生的方式都一样,这真是报应啊!呵……反正本来就是双方极不情愿的情况之下所产生的孩子,像这样的孩子若是出生,大概也只会为世人带来困扰吧!也许不要他,对孩子和父母亲来说,反而会是更好的人生也说不定——” “你说的是什么蠢话!你再敢说出这种话,我一定一剑杀了你!”上官惩我终于忍不住,一拳挥向好友。 看似无力的手意外有力地打掉好友脸上的嘲讽,泛红的眸里有着强忍的极大痛苦,年轻的右善将军丢下挚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醴骁坐在地上,抹去唇边的血,比身体上的痛楚更教他受煎熬的是来自好友眼中的受创眼神。 上官一族出身西海琊乡台,族中延续子息的方式是以父母的生命去换取新生儿的到来。也因此,上官惩我的出世等于是踏着父母亲的血与生命,由于拥有这样不幸的宿命,让上官惩我极为重视血脉相连的亲族,对于家族人丁单薄的他来说,朱陆之人的多子多孙,无疑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想。 “如果哪天我的孩子出世了,你可要多帮忙照顾哪!一定要跟他说他父亲是很爱他的,只是命运乖舛,没能活着看他长大!”上官惩我不只一次这样对着醴骁说道,眼眸中的失落与遗憾每每教醴骁无言以对。 惩我、惩我——这是为了让自己永不忘记自己的性命是如何不易才得到所取的名字,而明知这是最不该提、也最不可犯下的错,可是他却还是提了、犯了。 对上官是、对那个王女也是。 永永远远,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对待自己身边的每个人。 他的出生如此不堪,根本无人教他如何去爱,这样的自己究竟要如何学会去信任、如何学会去等待,又要女n何学会相信自己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爱?! 堇国的初春,带有一股凉爽的花朵芬芳,位于朱陆南方的堇国,由于气候湿暖、地势低缓,境内多平原、陵地,因此每到春季,王都邬日便会被淹没在一片托紫嫣红的绚烂花海中。 堇国王都邬日都督玲山侯,姓李名怡,字酬衣,是将堇国花卉推入朱陆最大商业都市——起云(善国王都)的最大功臣。他就任邬日都督的位置近七年,不仅将邬日改造为朱陆最具声名的花都,并以锐利的眼光瞄准了可以用来制药的珍贵花卉球根,为堇国境内的花农赚进大笔大笔丰厚的利润,可说是名深具商业头脑的都督。 大约在募冬之时,玲山侯收容了一名来历神秘的女子。 女子有着砂般的眸子、乌丝般的柔顺黑发,优雅纤瘦的体态如同湖边青柳,微笑时的恬静气质中,带有一般贵族女子少见的深沉与沧桑。 她在冬雪即将消融时来到堇国。 这一年的冬雪下得又凶又猛,不仅将堇国笼罩在前所未有的风暴中,也让堇国赖以为生的花卉遭受极为严苛的霜雪考验,为了视察王嵌内所有花田的受灾情况,玲山侯冒着风雪出入在王畿内近五千顷的花田中;因而发现昏倒在花田里的这名女子。 清醒之后,无论怎么询问都不透露出身的女子,只请求能让自己留在府内工作,由于女子能够识字、写字、仪态恭谨优雅,可想而知,应当是出身贵族之家、尽管满腹疑问,玲山侯最后还是心怀慈悲的收容了这个身世不明的女子。 不久,冬雪消退,逐渐回暖的气候使位于南方的堇国出现了温暖的天候。在初春过后,王畿内的花田开始绽放出小巧的花苗,许多珍贵的花种也慢慢开出美丽的花苞。 早朝过后,玲山侯照例巡视各地花田的播种与成长情况,等到回府时,已经过了中午。过去,他总能在书房或花庭里找到女子;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不仅花庭里没了女子的身影,就连平日她极爱去的书房也没见到她的影迹。 玲山侯的脑海中不禁浮起前几日那张映在窗影上的妍美脸庞巨——几天之前,这张小脸上虽然总带着挥不去的淡淡愁眉,却还偶尔可以看见几朵拨云见日的笑颜,如今美颜上的愁眉不但愈渐浓重,砂色的眸子也像染上了一层灰雾。 “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玲山侯问家宰。 “最近?啊!昨晚介国商人传来消息,听说介国王师为了平弭叛军,在齐都附近正式开战了。” “介国的齐都吗?最近介国的战火似乎愈来愈激烈了。”玲山侯的眼眸为之一闪。“对了,这段时间里,除了介国之外,可曾听说其他诸侯走失女眷的消息?” 家幸思索了一下,随即会意,仔细一想,虽然并不知道留衣的出身,但从言行举止中,确实可以看出是名拥有良好教养的仕女。“没有,听起来大人似乎很中意留衣小姐?” “怎么说呢?”玲山侯露出玩味的笑容。“大概是因为她是个拥有坚强意志的女性,因此显露出来的光芒也就更加耀眼动人了。” “那么要考虑未来之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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