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秋风醉 > 幸运数字7 | 上页 下页


  “没关系。”他对她回以笑容,立刻开始表演和善的邻家大哥哥。

  她回看吓到自己的罪魁祸首,见它一双漆黑眼眸紧盯自己,长长的鸟尾巴摇摆不停,不由得问道:“它摇尾巴是什么意思?”

  “代表高兴。”

  不是代表惊吓吗?她呆望鹦鹉,随即领悟:“原来它刚才是在捉弄我。”

  正是如此!小呆瓜中招了吧。他暗自窃笑,期待她会因此而恼羞成怒,想不到她反而……笑了起来?

  她偏头瞧它,笑道:“唉,看你乐成这样。算了,不是我吓到你就好。”接着转头问他:“它叫什么名字呀?”

  “飞不了。”回答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她的脸,没在其上搜索到一丝愠色,他不禁微感失望。啧……真是个无趣的小鬼。

  “咦!”这怪名使她愣住。“它飞不了吗?”

  “是飞不高。它一只翅膀天生有缺陷。”不过这阳台的高度也够它玩了。

  “喔。”她点点头表示明白,好奇又问:“那它会唱歌吗?”

  “我妈只教它一些简单的用语。”眼见她似有问不完的问题,他没兴趣再跟她周旋下去,因此从一旁的洗手台下取出一瓶清洁剂,假装那才是自己的目的,然后说:“我先进去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鹦鹉,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回头说:“啊……喔好,拜拜。”笑着朝他挥挥手后,很快又将全副心神转回鹦鹉身上。

  临关上门前,见她依然兴致勃勃地站在鹦鹉不远处观察,看样子一点也没有被它适才的不友善影响心情,他不由得心下犯疑。

  看得再仔细也不过是只鸟,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转身离开时,他心中无所谓地想:反正他们家鹦鹉虽友善却不易讨好,想必过没多久她就会知难而退了。

  ***

  那天之后,他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没再见到她。

  不过关于她的一切他却是越来越不陌生,因为母亲显然非常喜欢她,三不五时报告她的近况,让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听说她上的那所大学远在基隆,因此暑假结束前她离开台北搬到学校住宿舍,现在只有周末和假日会回家。听说她加入了手工艺社,大学生活如鱼得水多采多姿;听说她开始打工了,每周六上一天班,地点在一家相熟的手工艺品材料铺;听说她通常每个周日会陪她妈妈,有时母女俩干脆相偕到他们家闲嗑牙,有时三个人相约一起去逛街或上馆子尝鲜。听说、听说……他真不懂,这些劈哩啪啦到底有什么趣味可言!

  可每回见自个儿老妈说到兴头上又不好打断,毕竟他并没有太多时间陪她,难得她觅得一对能谈心排解寂寞的母女档,常挂在嘴边也是当然的事。

  但是,他们母子间的共同话题难道只剩下那个小鬼了?他一方面感伤,一方面又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别开玩笑了,他就不信她会比自己更具话题性!

  这个平常天,他上午没事,赖床赖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梳洗后来到阳台。

  时序已入秋,但秋老虎威力不减,像今天这样的风和日丽实属可贵。楼高风大,凉风自纱窗内徐徐灌入,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闭目深呼吸一口——

  “笨猪!笨猪!”突如其来的两声高亢叫喊害他一口气硬生生被口水呛到,掩嘴连连咳嗽,回头瞪向声源。是谁教它这种话的?!

  “颂钦,怎么了?”正在附近的姜太太远远听到他的咳嗽,前来关心询问。

  “咳!咳咳、咳……妈,你最近都在教‘飞不了’什么?”

  “没有啊。我有好一阵子没教它新话了,现在都是小悦在教它。”姜太太笑了两声。“她可有耐性的,每次来我们家都会在阳台待好久。”

  训练鹦鹉说话每次不可超过十分钟,否则容易造成鹦鹉的厌倦感而难有成效,说是费时费力费耐心可半点也不夸张。

  他极讶瞠目,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什么时候跟飞不了感情这么好了?”飞不了可不会听陌生人的话。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啊。小悦每次来都喂它瓜子,又一直跟它说话,现在飞不了看到她还会主动亲热呢!”

  什么?!他瞪着鹦鹉,喃喃道:“真没节操,几颗瓜子就把自己卖了。”

  飞不了回视他片刻,忽地开口宏声唱:“给我一杯忘情水——”

  啊?他不文雅地张大嘴,一旁的姜太太则哈哈大笑起来。

  “忘情水——忘情水——不流泪——呱嘎!”

  听着那语不成调、七零八落的“歌”,愣望那只仍在自唱自high的鹦鹉,姜颂钦终于明白自己低估了那小鬼的神通广大。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只他的老妈,连他家鹦鹉都沦陷了。也就是说,家中的活物除了蟑螂蚂蚁以外,全给她收服了?有没有搞错!这样这里还能算是他的地盘吗?!

  真的是……可恶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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