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舞(18)_浅草茉莉

十八

　　“没错，我高攀不起，康少邦，我已经拒绝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赵直男秀眉一拧，满脸的恼怒。

　　他敛去笑容，沉默地凝视她一会，眉头一寸寸收拢，神情变得极为严肃。“也许你已经拒绝过我，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而赵伯伯是你的父亲，也是你最重视的人，我是很认真的请求他将我当成一般的晚辈看待。”他仍跪在赵长荣面前，语气铿锵有力，毫无退缩。

　　顿时，她的脸红成一片，忽然间眼神不敢与他交会，仿佛与他四目相对，自己就会无法控制什么一样。

　　可恶！这家伙就非得逼她承认自己喜欢他吗？为什么要这样逼她面对？

　　她逃了很久，一直逃得很自得，可是为什么近来却觉得自己能游走的空间越来越窄，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他的影子，她被圈住了，被他圈在掌心无处可逃。

　　可是，他难道不明白她之所以逃避的原因吗？他们两个根本不适合！

　　“丫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赵长荣越来越一头雾水。

　　“我……算了。”事情得一件件解决。“喂，康少邦，你先起来，这样跪着我爸也会觉得不安的。”她绯红着脸要他别再跪了。

　　他并没有再坚持，只是站起身后，仍是炯炯有神地望着她，不容许她逃避他的感情。

　　“康少爷……呢，少邦，如果丫头自已愿意，你们家也不反对的话，就不用担心伯父会阻挠你们交往。”看着女儿那染上绯红的双颊后，赵长荣也明白了。

　　自己虽然只是个单纯卖菜的菜贩，从没多花心思揣摩过女儿在想什么，但是此刻，他竟发觉自己其实很了解女儿——她，喜欢上康少爷了。只是他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能全力支持女儿，但不免还是担心，康家不是他们能高攀上的……

　　“多谢赵伯伯，您放心，我父亲从不干涉我的感情，我有足够能力担负对她的责任！”康少邦掩不住欣喜，立刻回应。

　　“爸，你怎能答应他——”赵直男马上抗议，不满父亲怎能这么随便就接受他的请求，但她才开口就在康少邦充满威胁的瞪视下闭上嘴巴了，之后她脸上那股热气就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朵去了。

　　见状，赵长荣笑得闽不拢嘴。“我想，你们需要谈谈，我先进房间了，有事再叫我吧。”他识趣的走开了。

　　长辈一走，康少邦就来牵她的手，但是她红着脸甩开他，便跑了出去，他眉眼满是笑意，不疾不徐的跟上，最后在离屋子不远处的小公园找到了她，她站在桃树下气呼呼地踢着脚下的石头。

　　他靠近她，看着她不甘心的表情，笑问：“接受我就让你这么气不过吗？”

　　“谁说我接受你了，少臭美！”她给他一个狠瞪。

　　他薄唇向上扬起，看她的目光注满情意。“虽然我们的赌注还没有分出胜负，但是，你不该否认对我也是有感觉的。”

　　她与他四目交接，眼神顿时变得慌张无措，咬着唇说：“可是，你会后悔跟我交往的”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后悔？”听她这么说，他反倒松了一口气，这表示，她终于肯正式面对对他的感情，肯跟他聊了。

　　“我们之间不管家世与个性都相差太大，谁也无法适应对方，加上简嫣……”

　　“不对，你可以说出任何我们不适合的理由，但不要提简嫣，我说过她从来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你将问题复杂化了，感情不是你不接受我，我就可以回头接纳别人这么容易的事，你该考虑的不只是简嫣的感受，我呢，你想过我吗？想过我被你推开的痛苦吗？”他语重心长的问她。

　　“我……”

　　倏地，他将她抱住，深情的说：“我在阳明山上疯狂找你时，就对自己说，如果你能平安，这辈子我就不可能再放你自由了，我会尽我所能将你挽留在身边，因为，我确定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

　　闻言，在他怀里的她不禁觉得鼻子发酸，闭上眼睛，许多往事浮上脑海——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他们总在打打闹闹、彼此怄气中度过，可尽管他总是惹她生气，但不可否认的，这七年来，他也极尽所能的照顾她。

　　尤其是大学四年，她对他又爱又恨，他赶跑她身边每一个追求者，还霸道的规定，出席学校舞会，他们得是彼此的固定舞伴，而陈叔送来学校的餐点，不管她吃不吃，永远有她的一份。

　　报告交不出来，他边骂她是笨蛋边帮她完成，知道她自尊心强，虽然他老是嘴坏逗她，但绝对不准其他人、即便是死党也不许说她一句坏话，若有人敢嘲笑她，他铁是第一个送去拳头的人，并将那人列为拒绝往来户。

　　大学毕业后，他更是努力缩小他们之间的差异，融入她平凡简单的生活，他搭公车，他开始吃从没吃过的小吃，他放下身段与她一起窝在一间看似没有前景的小公司上班。这些事看来简单容易，但对一个过惯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人前呼后拥，坐惯飞机、跑车的人而言，是很困难的，但他尽力尝试。

　　台风天，一知道她受困山上，他便不顾自己的危险，冒着风雨上山救她，还因此让自己受了伤，也让好不容易约见成功的大牌小说家气愤离去。而今，更是为了她，跪求她父亲接受他，这心高气傲的男人如何为她做到这些的？

　　内心的湖水一旦起涟漪，就无法平静……

　　赵直男静静地让他抱若，忽然间两道细细的泪痕轻轻滑落。“你的伤没问题了吗？”应该养伤的人却跑到这里来，这令她的愧疚更深了，声音匣咽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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