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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这……唉,听说永璘今朝在朝廷之上当众吐血昏厥,吓得连皇上都由龙椅上冲下呢!”孔兰脚一跺,全说了。

  “什么?!”她闻之大惊失色。“永璘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啊,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孔兰话说到一半,突然客栈房里闯进了一批人,她惊愕的马上质问。

  可这些人只盯着恭卉瞧,不发一语的端出一碗漆黑不见底的汤汁,放至她眼前。

  “这是做什么?”她吃惊的瞪着他们。

  “喝下!”来人低喝。

  “我认得你,你是宫里伺候万岁爷的太监。”恭卉认出了开口说话的那人,他正是万岁爷身边得力的宠奴,有几次为万岁爷传话给永璘,来过贝勒府,所以她才认得。“这是……毒药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杯黑汁就是万岁爷送来的了,他还是要她死?瑞亲王自刎谢罪,葛尔沁尸首分家,樱子被打进大牢待斩,接下来就是她了,这是总清算吗?唉,相关的人无一幸免,她又怎能逃得过?

  再说,要她死也算是为永璘除去耻辱吧,不忠不贞又怕死的女人,在万岁爷眼中恐怕最是该死。

  凄然一笑,她不再犹豫的端过药汁,仰头就要饮下。

  “恭儿不能喝!如果是皇上给的,说不定真是毒药啊!”孔兰惊恐的拦下她。

  “没关系的,反正……反正我也无所留恋了。”她露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那男人恨她,说不定他吐血就是教她激愤出来的,那么,她活着只是在羞辱他,惟有自我了断,才是最对得起他的决定。

  “不行,我不能让你含冤就这么死了,你没对不起过永璘,总有一天会有机会对他解释清楚的,你不能就这么傻傻的饮毒寻死!”孔兰奋力夺过她手中的黑汁要倒掉。

  但那几个宫里来的人眼明手快,立刻抢下药,不让她毁去。

  几个人互视一眼后,面目变恶,抓过恭卉强撬开她的口,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将那碗黑色之物强灌进她的口中,孔兰阻止不及,看得傻眼,等回过神,一碗黑汁已全数进了恭卉的肚内。

  她惊软在地,当场泣不成声。这丫头是她惟一的依靠,这几年她与王爷做尽了对不起她们母女的事,可她还愿意原谅,不仅救了王爷一命,还收留她,这丫头心地如此善良,怎能死得这么惨?老天无眼啊!

  她不住痛哭失声,但哭声还来不及远传,就又惊见那几个人竟然取出黑布袋,

  一头套进恭卉的身上,她连忙止泪阻拦,“毒也喂了,你们又想做什么?!”

  “带走!”来人也不和她多说什么,扛了就走。

  孔兰惊傻了,想追上,可人已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呆站门边,欲哭无泪。皇上莫非是要恭儿连死都不得让家人安葬吗?还是……这根本是永璘的意思?!

  恭卉没有被丢进山谷或深沟里,当她睁眼看见的是这间她再熟悉不过的寝房。

  先是呆了许久,转头环视了一遍,直到看见床榻上的隆起,才回过心神,缓步畏惧的走近床杨。

  这儿依旧一尘不染,万岁爷没让她消失得彻底,反而让她回到这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呼吸加重,竟害怕面对床上男人,脸色苍白得不知是否该继续前进,脑中不断想着他见到她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恨?怨?怒?还是惯有的冷漠?

  揪着心,她紧咬唇,内心其实很清楚他会如何对待她,可不管怎样,她都想再见他,她多担心他的身子,怎会在朝廷之上吐血呢?

  她颤巍巍地朝着那教她心碎的男人身边去,他就像一块有吸力的磁铁,总是吸引着她,如飞蛾扑火般扑向他,若硬要将她与他切离,也是切肉不离皮,割了皮,肉又怎能不自伤?

  眼前是他睡惯的罗钿屏风床,他就阖目躺在上头,若是熟睡的他,她该比较有勇气面对。深吸一口气后走上前,可她怯怯的一望,霎时让她杏眼圆睁。

  怎么会这样?!

  她见到的,不是往昔那个俊容焕发的男人,而是一张槁木死灰的脸庞!

  他……他如何会变成这模样?

  恭卉立刻冲上前去再瞧个仔细。才几日不见,他便两颊凹陷,神情疲惫,暴瘦不少,这跟他在朝上吐血有关吗?他身子何时出了问题,她竟一点都不知情?!

  泪这时还怎能抑制得住,她当下望着他泪流满面,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该没事吧?若真有事,不用他人逼死,她也决计活不下去了!

  一声抽泣忍不住由喉间逸出。

  床榻上,布满寒霜的瞳眸倏地睁开。“你来做什么,谁允你进来的?!”永璘黑眸狂烈,发出低吼。

  恭卉心震了一下。“我……我也不知怎么……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来,你的身子……”面对他的怒气,她无助的声音只能断断续续的持续着。

  他狠眯起眼。“是皇阿玛让你来的?”冷酷的声音几乎降到冰点。

  “我想……应该是吧……”连她也搞不清状况,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永璘神色凝重了起来,可却教人分不出他到底在思索什么,最后,他只是冷冷的瞥着她。“滚。”冰漠的嗓音飙过。

  恭卉虽惨澹了容颜,脚却像被上了钉子似的,移动不了半步。“能告诉我你的身子怎么了吗?知道后我会离开的。”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然敢不走。

  他冷笑。“怎么,你还关心我?”他笑得嗤冷至极。

  “我是关心你,请快告诉我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她焦急的问,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袖。

  “好个恬不知耻的女人,竟然敢用那双寡廉鲜耻的手触碰我,你到底想再脏了谁!”他极其厉声的大喝。

  在他冷冽的视线下,恭卉颤着手,松开抓在手中的袖子,泪水如洪,开始奔流而下。“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你自个留着,然后滚出我的视线!来人,备水,我要沐浴,是谁在外头伺候的,还不滚进来!”永璘暴怒的疾呼。

  外头立刻有人狂奔了进来,先是瞧了惊恐难堪的恭卉一眼,再瞧了瞧发飙中的王子,抱着头又不能鼠窜,只得硬着头皮应声。“喳,奴才这就去备水让贝勒爷沐浴。”

  “慢着,备水前先将肮脏的东西给我撵出去!”

  “撵、撵她出去?”小太监迟疑。

  “混帐东西,还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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