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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留书?你连亲自向他道别都不愿意?!”老总管脸色发沉。

  “不是不愿意,而是我想他不会在乎吧。”她耸着肩,一脸无所谓。

  可殊不知,她表现得越不在乎,老总管就越能看穿她的心事。

  “丫头,别要自欺欺人啊,你真舍得他?”他语重心长的问。

  恭卉微僵。“我……”

  他叹了一口气。“唉,你对贝勒爷还是恼多于爱吗?”

  “爱?”她讶异他会说出这样的字眼。

  “对,你这丫头怎么到了这时候还瞧不清楚自个的心呢?”老总管不住摇头责备。

  她喉头像被石头梗住,忽然说不出话。

  “别否认,你早爱上贝勒爷,只是自个不愿承认罢了。”这丫头愿意留在贝勒爷身边,其实不单单只为还债,这份对贝勒爷的情,只有她自个不清不楚,他虽老眼昏花,但心头的眼睛却比她雪亮。

  “我……我没有。”她白着脸,还是否认。

  “若没有,当他伤你时,你何必心痛?何必躲起来落泪?何必自我厌弃的在意自个是否只是他的玩物?”他针针见血。

  恭卉哑口无言。

  “唉,这些年,你努力成为他在府里最得力的助手,不让他看轻,想证明自个不同于后院的那些女人,而你也做到了,贝勒爷几乎是独宠你一人,可近来因为你阿玛的事打击了你,再加上贝勒爷摆明忽视你这些年来的努力,大为伤了你的心,所以你要走也只是逃避,可是离开真能让你放下这一切吗?包括你阿玛的死活,包括你根本离不开贝勒爷的心?!”

  老总管一口气说出恭卉所有的痛,希望她多想明白自个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还是老总管最了解她,在这老人面前她什么也强装不了,热泪缓缓滴落滑下,粉拳交握成一团,抖着,激动地颤着。

  “老总管……你知道吗……挂念一个人最差劲的就是,待在他身边,却清楚知道自个不能拥有他……他是我高不可攀的对象,我不走……还等什么呢?”她声音哑得不可思议,已到了压抑不住的地步。

  “你不能再承受他的绝情了是吗?”他心疼的问。这丫头终于愿意承认自个的心事了。

  “是的,他不是我可以爱上的对象,因为他对我无心,不可能爱我如我重视他一般。”阖上眼,泪却依旧激狂。

  她得在自个全面心碎前,先斩了这段妄念。

  老总管轻颤的伸出手,握住她冰凉吓人的手腕。“丫头……有些话我本来不该透露,该是由贝勒爷自个亲口对你说的,但是,我实在不忍再见你独自伤心了,其实……你误会贝勒爷了。”他挣扎后说。

  “误会?”

  “嗯,你可还记得你额娘死时,你大病一场,昏昏沉沉中,夜里有人彻夜照顾你,清醒后,你问是不是我照顾了你一夜?”他蓦地提起当年的事。

  “你说是啊,我还感谢的抱着你哭呢,难道不是你吗?”

  他摇头。“不是我,是贝勒爷,是他要我这么说的。”

  一双水漾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怎可能?!”

  “当时我也觉得不可能,尊贵如贝勒爷,他可从未照顾过人,但你确实是第一个。”

  恭卉暂时止了泪,咬唇。“这又如何,他对我……无心的。”

  “你再想想,你第一次出任小总管时,他做了什么?”他摇头,笑着再问。

  “还做能什么,就是给我下马威,刁难我,让我成了府里众人的眼中钉。”她口气中多了一抹气愤。

  “这是你看到的,可他若没有刁难你,在你额娘死后又怎能激起你专心做好一件事,忘却失去亲人的忧伤呢?”

  她一愕,接着马上又否定,“这……这太牵强了,他的刁难可非短时间,而是长期这么恶整我,这可都是你亲眼瞧见的!”

  “我瞧见的还是贝勒爷的温柔,他要你在府里建立威信,让众人只服你一人,手段虽激进了点,但很有效,众人见你如鼠,就不会瞧不起你是前格格的身分,更不会拿你当后院女人一样看待。”

  “是这样的吗?”她不住蹙了眉。

  “贝勒爷性子本来就刁钻,大可自己要求众人,大伙也知道他不是个好伺候的人,可他偏偏要你来做坏人,这点我也不得不说,他是坏心了点,做得有些过火了,但是他喜欢逗你,爱闹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你好,这是无庸置疑的。”

  这话让恭卉的眼儿霎时发亮,可瞬间又急速黯下。“但日前他才公开当着普贤贝子他们的面贬低我,他并不如你所说的,他……罢了,这些话我记在心头,但事实总是胜于雄辩。”她无奈的垂下肩,不敢因为几句话就胡乱奢想。

  “这件事我想贝勒爷是有用意的,以后你就会知晓了。”有些话他也无法说得太多,只能简而言之。

  “用意?”

  “是的,老总管不会骗你的。”

  “可是这回也是他亲口答应让我走的,我若不走了,岂不——”

  “岂不拉不下脸?”

  被说中心事,恭卉难堪的红了脸,不敢出声。

  “相信我,贝勒爷从没决心有要让你走的打算,这点,我可以拍胸脯保证!”

  见老总管笃定的模样,恭卉双眼闪着水光,心更加动摇起来。

  如果……如果这话是真的,那她……可以再大胆一次吧。

  永璘坐在椅子上,一双漂亮的黑瞳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因紧张而绞紧衣摆的女人,她明显有话要说,却又非常的局促不安。

  “我……”恭卉声若细蚊,声音十分乾涩。

  “嗯?”他饶富兴味地凝望着她,耐心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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