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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不走?”

  她还是无意识的摇头。

  “得,来人!”他转身弹指,立即有人不知从哪搬来了椅子,上头还铺了张干净的帕子才让他坐下。

  “难得有机会在坟前赏月,这时若有酒暖身就更好了。”说完,永璘又要人弄来一壶温酒,没有酒杯,他便就着壶口,畅快地饮了起来。

  还坐在地上的人儿,又过了一会神智才逐渐回笼,总算认清坐在她面前饮酒的人是谁。

  “贝勒爷……怎么在这里?”

  听见她的哑声,永璘微皱眉头。“这话是我要问你的吧,身为府里主事,却丢下府务,一整天不见人,你是否先该向我交代一声?”望着她因吹了一整天秋风而乾燥粗裂的皮肤,他眉心更紧。

  “我……消失了一天?”恭卉这才恍然发现四周都黑了,自个竟就这样在额娘坟前枯坐了一整天。“我……怎么会这样?”她傻傻自问。

  “因为你遭最亲以及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可这是常有的事,你在意什么?”他寡情的说。

  闻言,她猛然瞪向他,原本黯淡失焦的眼神出现火光。“你早知道了!你早知道我阿玛的下落,也知道他们过得极好,却一直瞒着我?!”

  他耸肩。“是的,三年前我就知道,他被抄家前就事先藏匿了大笔珠宝,带着宠妾躲到山东去享乐,不过这不关我的事,我可懒得理会。但这回他竟然不知死活的溜回京城,扮成富商出入赌场豪赌,被人认出,这才被逮个正着,只能说老天有眼,他时候到了,该受天理制裁。”

  听到这话,恭卉更傻了。

  这就是额娘付出一切、牺牲自个对待的男人?!

  真是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冻结了一天的泪,在这时候,再也积压不住的爆发出来。

  她的心好痛,望着额娘长眠的墓地,她多想隐瞒不告诉额娘真相,但额娘下黄泉时,就该知道她维护的丈夫是个怎生的无情无义的人了!

  举步维艰的走上前,她抱住墓碑,放声痛哭。

  “额娘,那男人就连你病殁都不知道,那时,他恐怕正带着兰姨在山东吃香喝辣,当个逍遥富人吧?!他压根忘了咱们母女俩,他忘了,压根就没想起过……”她哭得悲愤,声嘶力竭,最后竟呛咳起来。

  永璘见了,双唇紧抿,起身走上前,搭上她的肩,轻拍她的背。“这狼心狗肺的人你还见吗?若还想见,这回我可以为你安排。”他声音难得放柔。

  “不见,就算他明日就要被处死,我也决计不会再想去见他!”她愤然抹泪。

  “那好,就不见,省得我麻烦。”他微笑。

  看着那笑,恭卉瞬间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这家伙莫非就是因为知道阿玛是这种人,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帮她?

  他……是在保护她不受真相伤害吗?

  是吗?他不是最爱看她发怒,或者垂头丧气的哭泣?

  他会想护她吗……会吗……

  “回去了吗?”察觉她的目光,他倏地转过身问。

  “嗯。”大哭过后,她是累了,疲倦的轻点头。

  “那走吧。”

  永璘率先走出墓地,她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兴许是太累了,脚步有点沉,而他也没走快,慢悠悠的与她一起拖着步伐。

  凄迷的月光,恭卉不住盯着他的背影,这身影好长,肩膀好宽,挺得有如一座山……

  也许是认为他不会回身,她注视的目光完全不遮掩,可永璘却敏感的回头,和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她心脏猛地一下撞击,芙颊红通通的,而他则是露出诡谲的淡笑,带着令人不解的颤栗以及算计。

  第六章

  恭卉被带回府后,即受风寒,大病了三天,严重得就连病弱的老总管都要人搀扶着,亲自来探望她才放心。

  可四周的奴仆对她生病这事就显得极为冷漠,她的床前冷清,只有固定送药、送饭的人会来,这些东西一送到,就谨慎的走人,没人敢与她多聊一句,可她却不时听到窗外众人的嬉笑声。少了严苛的她监督,他们该觉得轻松不少,工作愉快多了吧。

  瞧来她应该多生病几次,让众人有多喘口气的机会。她苦笑。

  目光悠远的望向窗外,秋中,天气越来越凉了,庭院中的枫叶也都转深红色,一片片枯索落下,风一吹,落叶满天飘扬,煞是美丽。

  人说这季节容易感伤,可她还是喜欢秋天的,因为一跨过秋后,就会让她想起那年的冬天,冬雪下得很急,花园里开的红梅眨眼间全覆上星点白雪,就在那个冬天,额娘终于熬不过寒冬以及思念阿玛的心,走了。

  额娘走时,她也曾像这回一样大病一场,一样三天下不了床,只能哭泣,只想跟着去死,当她第三回拿起白绫要自尽时,那男人出现了。

  可他出现并非是来安慰她的,至少她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温度,那时,他只是幽冷的望着她。

  “真想死?”他双臂抱在胸前,平静无波的问。

  “想!”她扯动着手中的白绫,激动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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