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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我晓得,其实我也做不到,我被你吃得死死的,除了你,我对谁都起不了兴致,去了孙仲慧她们那里也只是睡觉而已,我只要你一个。”他轻抚着她的发,才吻去她的泪水,现下却掉得更凶了。

  他中了她的情蛊,无可自拔,除了她,他谁都不要,这也许很没出息,但他甘愿如此,甘愿只让一个女人束缚住!

  他轻轻地搂住她,“相信我,我只会是你的……”

  她的眼泪冻结住了,这个男人是全心全意的对她,望看他,她感动得心脏都痛了,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这夜,就这样的永远留住…

  干清宫正殿遍铺金砖,精美奢华却不显庸俗,反而突显天家的威仪神圣。

  殿里,朱棣背坐干窗台边,朱瞻基则坐在他下首,面对窗景的位置。

  廊上郭爱守在那,但模样倦懒,甚至打起呵欠来,他忍住笑意。自那夜两人在星空下互诉情衷后,他像是怎么也要不够她,常常夜里都要到小阁和她云雨一番,让她累得爬不起身,连他什么时候悄悄离去的都不晓得,当然,隔日倦态就爬上她的脸,他今日原是想让她别跟来的,留在小阁补眠就好,可她偏说自己“精神十足”,想跟他来走动走动。

  他想她的身分只能守在殿外,而且只是一个太监,皇爷爷绝不会注意到她,这才同意,只是才刚站在廊上没多久,她就呵欠连连了。

  趁皇爷爷没注意,他以眼神示意站在她身旁的吴瑾顾好她,这里毕竟是皇宫重地,别真让她公然打眩睡了。

  吴瑾推了推她,才让她振作点的继续站好。

  朱瞻基抿笑的将目光移回来,面对难得休憩闲坐的天子。

  而让朱棣闲坐的原因,其实是他近来龙体违和,精力和体力都大不如前。

  “咳咳……”朱棣喝了口茶后,突然咳嗽起来。

  朱瞻基见状马上起身到他身后为他拍背顺气。“皇爷爷,窗边风大,您要我关窗吗?”他关心的问。

  有着病容的朱棣挥手,“不必,这点风算得了什么,想当年朕御驾亲征打蒙古人时,那沙漠的风沙才惊人,可朕坐在马背上,在风沙中三天三夜也不倒……咳咳……朕勇着很……咳咳咳……”当今天子神采飞扬的讲着当年勇,可偏偏身子不配合。

  朱瞻基见了忧心。皇爷爷的年纪越来越大,近一年来身子状况更是每况愈下,听伺候皇爷爷的太监说,皇爷爷经常夜咳不止到无法入睡,且脾气也变得更加的阴晴不定,目前朝堂上只剩他的话皇爷爷听得进耳,其余人等的建言,皇爷爷几乎全都驳回,一意孤行的决断所有事。

  这令他忧心忡忡,尤其是对这一件事一“皇爷爷,您真的不愿放弃第五次亲征吗?”他劝道,眉头打了好几个结。

  朱棣闻言一凛,“朕决定的事,不准反对”

  “可您的身子……”

  “朕的身子好得很,这回一定要割下阿鲁台的脑袋,不容他再挑衅朕门他不顾病体,仍雄心万丈的说。

  阿鲁台再度率军进犯大明山西大同、开平等地,皇爷爷大怒,这才决定抱病亲征。

  但打仗导致国库支出过大,赋役征派繁重,再加上皇爷爷年岁已大,实在不适合再出兵北征,朝中众臣于力的阻止他,但他非但不听,还将几位忠言逆耳的重臣关进大牢里。

  朱瞻基对他的刚恢自用实在是万分无奈。自己的话已是他唯一肯听的,可如今对于这事,皇爷爷依然固执己见。

  深知再劝不动他,朱瞻基只得道:“若您坚持亲征,那这回也让孙儿陪您去吧?”他只能跟随保护了。

  朱棣脸色一整,“前几次出征朕要你跟随,不过是在训练你的带兵能力与胆量,而今你已能独当一面,不需再磨练了,这回就留在京里好好替朕守住江山,别让这万里山河有任何动荡。”他谨慎的交代,竟不再让孙子跟随。

  “但您的身子……”朱瞻基老话重提。

  “别再说了,朕的心意已决,你跪安吧门朱棣听不进任何劝言,要孙子退下了。

  朱瞻基叹气,只得跪安后退了出去。

  在他要步出干清宫正殿时,朱棣忽然又将人给叫住,“等会。”

  “皇爷爷?”他止住步伐回头,以为出征之事有转圈余地。

  “你都几岁了,皇太孙宫还迟迟没传出娃儿的声音,平日认真于政事上固然重要,但夜里的事也不能荒废,别冷落了自己的妃嫔,若真不满意她们,朕也对太子妃提过,再为你纳嫔,太孙无子关总惹人非议,朕也不放心,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吧?”朱棣提点道,除了想抱玄孙,大片江山有人继承才是重点。

  朱瞻基表情微僵。他当然明白,江山要有继承人,男子要有后,他若无子嗣,朝中大臣必会议论纷纷,忧心他未来后继无人,皇爷爷是担心这会动摇了他皇太孙的继承资格。

  “孙儿了解,今后会努力为皇爷爷添一个玄孙的。”他低头道。

  “嗯,朕等着呢,去吧”朱棣疲累的摆摆手。

  朱瞻基躬身退下,在殿门前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擦肩而过,看见那人,他大吃一惊,而那人认出他后,也马上停下脚步对他行礼,但来不及开口与他说上话,就听到朱棣的声音由殿里传来——“既然来了,还不进来”

  那人歉意的瞧了他一眼,便勿匆地走进殿里。

  朱瞻基惊慌的往左侧长廊看去,郭爱正站在那等他,而那方向对去便是他刚刚看的窗口位置,里头的人可以轻易的将她的样貌瞧得一清二楚。

  他脸色霎时一白,快速的走向她,而郭爱见他出来,则开心的露出笑脸,正要迎过去时,却见神色异样,不禁诧然,脚步也不自觉的停顿下来。

  朱瞻基见她竟停下脚步,在此处又不好出声喊她,这只会更引起旁人注意,他索性跑过去,一把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跑离那片窗,尽快远离干清宫,见主子如此,吴瑾一脸诧异,在追上两人的步伐前,他转头往窗内望去,想知道是什么让主子这么慌张,而这一望,他的身子也立刻一震。

  殿里,咳得厉害的朱棣,这会刚好起身向窗子这边转过头来,一看见孙子拉着一名太监跑开,他有些意外。

  瞧那背影,他认得,是初日那奴才,他不觉皱眉。

  过去他就曾经撞见瞻基与这奴才玩闹的样子,想不到经过这些年,他们还是如此?瞻基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持重,唯独与初日在一起时才会显现出轻浮样。

  忽然,他想起似乎耳闻过太孙与一名奴才走得极近,互动异常的亲昵……

  朱棣摇头。他印象还很深刻初日那奴才解释自己画的那幅老虎图时的从容,他心知他所说的那些话,绝不是病中爱妃的意思,他明知他欺君,却赞赏于他的机智与对孙子的忠心,更重要的是,自己真的因此念及了与太子的父子情,才会同意让这件事这么落幕。

  初日这奴才是个人材,胆识不错,有小聪明,跟着瞻基是能帮上一点忙,传言不足为虑……

  “皇上,太孙怎么会拉着一个宫人跑?奴才以为殿下都已二十四,怎么还这么调皮?他拉着的那人是谁?”李安打断朱棣的思绪问,他随着朱棣的视线望去时,只见到朱瞻基与郭爱的背影,没见到郭爱的脸孔。

  “那奴才唤作初日,是瞻基的内侍。别管他们了,先说正事要紧,事情查得如何了?”朱棣收回方才瞬间多变的心思,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问。

  李安立即收敛了笑容,“奴才该死!出宫这几年,还是没将人找到。”他汗颜的低头道。

  “朕让你出宫密访,如今都已过了六、七年,还是没有消息吗?”朱棣表情复杂,既恼怒也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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