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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瞧瞧她说这什么话,她想气死哀家!”吕氏暴跳如雷。

  曾子言道:“陛下,您还多问什么,直接罚了!”

  “朕觉得罚轻了对不起母后,益王认为朕该怎么罚?”

  曾子言蓦然恶笑起来,“若陛下问臣的意思,那就让她出去晒太阳吧,方才臣听见她对玉妃娘娘说,她晒太阳能精神些,见了母后才能少犯错,显然她方才太阳晒不够,现在脑袋才会不够清醒,还得再晒个几个时辰才成。”

  闻言,莫亮珍脸色发青,稍早太阳还没这么烈,现已正午,若此刻晒到太阳下山,必中暑昏去不可。

  曾子昂问刘琼,“玉妃,她可是说过这样的话?”

  刘琼瞧跪在地上的莫亮珍一眼,轻轻地点头,“是的,她是这么对臣妾说的。”

  莫亮珍见曾子昂黑沉的瞳孔一点温度都没有,不禁问:“陛下真要罚臣妾去晒太阳?”几个月未见,他就没想念过她吗?

  苏志清说,古来痴情有几人,尤以君王最无情,若是皇帝对自己已无那份情,那又何必让她进宫来?这样折腾她,他图的是什么?

  她望着他,然而他深沉的瞳孔之后却是她难以明白的心思。

  曾子昂说:“宝妃竟然敢不敬太后,这里是宫中,不再是你那没规矩的国相府,你那不管不顾的撒泼性子在这行不通,得立规矩才能让你明白宫中教条。”

  她绝丽的容颜立刻蒙上一层薄霜,“臣妾明白了,陛下也嫌臣妾没规矩,臣妾该罚!”她心里冒酸,双拳紧捏着,就怕忍不住站起来掉头就走。他说的没错,他才是主宰她命运的人,她唯有低首无心才能安生。

  她满心苍凉地告诉自己,郎心似铁,他早已不是在别院那纵着她的男人了,他是皇帝,天下人的皇帝,天下人的主子,包括她的!

  他冷眼看她俯首贴耳的样子,当真无一丝温情,吕氏与曾子言见状,满意至极,十分高兴能看到莫亮珍这低声下气的认命德行,反倒是刘琼替她求情——“请陛下念在宝妃初入宫中,尚未熟悉宫规的分上,别罚她太重了,就是晒太阳也别晒太久,臣妾怕宝妃吃不消。”

  曾子昂清冽的双阵微微一敛,“不是每个人都像玉妃一般认分懂事,不给朕添麻烦,宝妃平日顽劣惯了,不重罚不足以立威,朕不仅要她跪着晒,还得到宫门前去跪,直到太阳下山前都不得起来。”

  “什么!那宫门不仅有大臣们进进出出,连百姓也瞧得见,陛下让她跪那,您让宝妃怎么见人?”刘琼吃惊。

  就是吕氏与曾子言也都大感意外,后宫女子犯错,再如何也当是“家丑”,绝不会罚给外人看,因为这丢的不只是妃嫔的脸,连皇帝自己都面上无光。

  “众人皆说朕荒诞不经才会封莫亮珍为妃,朕这就好好教育宝妃,让众人瞧瞧朕是否只为美色所迷,不明事理了。”

  有威则可畏,有信则乐从,凡欲服人者,必兼具威信,看来他这是要牺牲莫亮珍重新建立自己的威信。

  莫亮珍心彻底的冰凉下来,这就是帝王之术吗?她莫亮珍只是他立威的工具,在众人面前将她践踏得越惨,他便越是圣明、越是个明君!

  她如落深渊,终于明白自己爱上的是如何阴狼深沉之人。

  吕氏与曾子言这会笑不出来了,本想藉机整莫亮珍,顺道看看曾子昂可是真对这女人冷绝了,哪知反倒让曾子昂利用莫亮珍去立威信,这曾子昂使的可不是普通的手段,那莫亮珍简直让他玩残了。

  刘琼一颤,顿觉害怕,自己现在是受宠,可他日会不会也和莫亮珍有一样下场?

  绿儿忽然喊道:“宝妃娘娘,您快松开手掌,您手都流血了!”

  众人朝莫亮珍的手掌望去,果真看见她手掌一片血污。

  莫亮珍见众人吃惊,也朝自己手心看去,方才捏着拳,指甲陷入肉里,自己不觉得痛,直到血流出来让绿儿发现,这会才感到阵阵疼窜入心窝。

  而曾子昂表情未变,依然没有任何动容。

  “启禀陛下,娘娘在宫门前跪足三个时辰才昏倒,这期间娘娘挺直着身子,没落下一滴泪,甚至迎着每个指责的目光,那股盛气反倒教人不敢多看她一眼,纷纷走避。”王伟在曾子昂进入红焰宫前低声禀报。

  皇帝颔首,可以想像这高傲的女人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处境都不会让自己示弱,即便受罚也骄傲如孔雀。

  而这,才是他曾子昂的女人!

  他挥退王伟,自己走进红焰宫的寝殿内。

  绿儿见到他来,惊讶地要喊出声。

  他制止了,还让所有人都出去。

  绿儿看了眼床上由宫门前抬回来昏迷至今的莫亮珍,虽有些不安,仍是听命出去了。寝殿内十分安静,只有偶尔传来蜡烛蕊心燃爆的声音,因为太安静,显得独自躺在床上、身形纤细的女人有些凄凉。

  他站在床边俯视她,眼神柔软怜惜,坐上床缘,他伸手抚着她因失水而脱皮的唇,这一下午的曝晒,大男人都受不了,何况她一个女子?

  他听说论远仪、苏志清和曾俊章闻讯后都赶去宫门前看她,可她把他们全赶跑,说她就是要晒出精神来,这才好越活越有劲,让所有希望她枯萎于宫中的人瞧瞧,她莫亮珍是铁打的红花,永不凋谢。

  论远仪与苏志清自是了解她的,见她还有斗志,便放心走了,可自己那侄子就闹着要与她一起跪,最后让曾子言自己来拉走了事。

  曾子昂的手贴上她那过于冰凉的脸颊,轻叹一声,“朕对不起你……别怪朕好吗?”

  “为……为什么别怪?”莫亮珍睁开眼,一张口,发现声音干涩,喉昽痛哑难受,这问话本来带着愤慨,但声音出来却变得软弱无力,倒像在呢喃。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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