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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春芸姝听到这里,隐隐明白郑武不是普通刺客,似有图谋,且颇让蓦允忌讳。

  “这事到此,你们都出去吧。”蓦允让苏槽和春芸姝退下。

  苏槽看了眼一旁闻言爽快出去的春芸姝,脸一沉,本想对主子说什么,张了口,终究又闭上。

  蓦允怎会不知苏槽想说什么,哼了一声,自己何尝不恼怒,但打蛇不死打蚯蚓,这事他另有打算。

  苏槽出去后,立刻追上春芸姝。“站住!”他将人喊下。

  春芸姝正赶着要去瞧瞧春开平,他被打了不少拳八成受了伤,被苏槽一喊,回头瞧他一脸怒容,不禁蹙了眉。“又怎么了?”

  “春芸姝,你真蠢了吗?”他开口就问。

  她眉一挑,晓得他为哪桩,果然是听见她对蓦允说的话。“回去告诉你主子,我毕竟救过他还有泰山上的那个人,瞧在这分上请他高抬贵手,别与我纠缠了。”她不客气的说。清楚那姓蓦的有权有势,他的正妻唯有公主够格,自己是没那分量争取这位置的,不过要她做妾,她又是不屑的,再说,这人喜怒无常,一个伺候不好不光自己掉脑袋,春家上下恐怕也得受累,不拒绝还成吗?

  苏槽听了她的话,却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般,笑得嗤声连连。“你真当自己救过殿下?”

  “怎不是,郑武的刀是我给挡下的,否则他已毙命。”她挺着胸说。

  “你是不是没长眼了,凭殿下的身手,郑武的刀伤得了他吗?你不过是运气好,在主子出手前打下了那把刀而已。”他告诉她实情。

  “不,我若没救下他,他怎会答应我替春家翻案?”

  他笑容越发不屑。“殿下那时只是见你有趣,一时兴起让你玩玩,且殿下本就有意敲打卢信刚让他安分,别以为主子不知他私下都干了些什么事,才会同意你为父伸冤。”

  “啊!”乍听真相,她错愕,猛地想起当日蓦允提到自己是他救命恩人时,苏槽露出吃惊的表情,她虽留意到却没多想,再思及蓦允方才在郑武同党攻击她时轻易接住那把刀,身手了得,当日确实用不着她相助,郑武也必然伤不了他分毫,恩人之名也不过是让他利用她去教训卢信刚罢了。可恶!得知连这也被那男人算计了,她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气恼来。

  “想明白了吧?人家是枉做小人,你是枉做恩人了。至于泰山上的那一位,对主子而言你就更不必言恩了,殿下并不会感谢你救他。”

  她白着脸,哪里不知他们父子明显有心结,自己提这桩也不过是凑个人情数,如今看来是废话太多了。“好吧,恩情全是屁,就当我没说,但还是请转告你主子,春芸姝不上道,待不住摄政王府的后院,去了只怕闹翻天,让王府没一天安宁日,所以,咱们各走各的路,舍弟也不劳他栽培,以后不用再见面。”说完,潇洒走人。

  见她无视于摄政王府的权势富贵,说拒绝就拒绝,这一刻苏槽到底是有几分欣赏她的。

  拒绝做蓦允的妾后,隔日春芸姝以春开平挨打受伤需要疗伤为由,留在客栈多住了一天,刻意避开不与蓦允一同上路,蓦允也未强迫地先行走了,摄政王的人马虽然都离开了,但她发现仍有几个人跟着他们沿路护送,她晓得这是蓦允的人。

  她心情也有些复杂,这人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是她拒绝得不够明确,还是表达得不够清楚?更或者是她魅力太大,让他舍不得放弃?

  哈!最后一点纯粹是她自爽想的,相信那男人不会有对她非卿不可的情怀。

  总之,到了京城她绝不会再和他牵扯,开平的前途不一定要靠他,开平将来不做官当个商人也不错,不过当前开平年纪还小,先帮他找家书院让他专心读书,习些学问才是正事。

  三日后,他们姊弟终于抵达京城,春开平第一次见识到京城繁华的景象,情绪一直高涨,十分兴奋。

  而春芸姝也对京城四衢八街的荣景感到处处新鲜,天子脚下就是不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山东与这里比起来简直是穷乡僻壤。

  春家大小姐春湘茹嫁的是户部侍郎徐横宽的长子徐业停,三年前高龄七十的徐家太夫人到山东游玩,时任巡抚夫人的谢玉娘带着长女负责接待这位京城贵妇,徐太夫人一眼相中贤淑温婉的春湘茹,回去后便替长孙徐业停提亲,不久春湘茹即上京嫁入徐家。

  春家马车在徐家气派的门前停下后,凤佳掀开马车帘子道:“两位主子,奴婢先去请门房通报一声,让大小姐知道咱们来了。”

  “去吧,这回没事先通知就来,大姊见了咱们别要太吃惊才好。”春芸姝笑说。

  “大小姐吃惊是一定的,但喜定胜过惊的,二小姐与少爷先在车上等会,奴婢去去就来。”

  凤佳去请门房帮忙通报了,但谁知门房听她说要找大少夫人时,皱眉的瞧了她几眼,然后冷冷地丢了一句,“等着。”这才拖拖拉拉的进去了。

  凤佳对他的态度颇不满,老爷未卸职前的巡抚官位也不输侍郎,但京官排场就是比地方官大些,连带下人也看人不用眼睛,改用鼻孔了。

  算了,这些下人没礼貌,她也不计较了,只是人都进去通报了,怎么一等半个时辰没出来?

  她等得心急,才要往里探去,另一名门房即喝斥道:“看什么看?这是侍郎府,容你一个乡下丫头随便看吗?”

  她面庞骤红。“我——”

  “什么乡下丫头,她是我春家的人,找的是你家大少夫人,你一个门房凭什么狗眼看人低?”春芸姝瞧凤佳久未回报,让春开平在车上等着,自己过来瞧瞧,听到这话,脾气马上上来。

  门房瞧春芸姝的穿着与说话,已知她是凤佳的主子,便是大少夫人的亲妹妹,气焰到底是小了些,不敢同对凤佳一样横眉竖目,但也没因此恭敬多少。“咱们侍郎府有规矩的,阿通已经去通知大少夫人了,可这丫头想往里探,这是不允许的——”

  “不允许什么?我就不知侍郎府官威大到不能让人探上一眼,想山东巡抚官宅之前也没这等自尊自大的规矩,再说了,去通知大姊的人老半天也不见回来,我说,那人是个腿短还是瘸腿的,怎还不回报?”

  小小门房想在春芸姝面前狗仗人势,算了吧,只有被修理的分。

  门房被斥了一通,连去通知的同僚也被骂了,不禁脸红了。“这个……阿通可能有重要事耽误了,所以晚回……”

  “阿翔,别说我不够意思,我可给你留了只油鸡翅膀,待会换你去吃——干什么?你眼睛是怎么回事,抽筋了吗?”阿通刚吃过东西,满嘴油腻的回来了,见同僚朝他挤眉弄眼的,不知搞什么鬼,忍不住奇怪的问。

  “哼,果然‘有事’,吃油鸡可是件大事!”春芸姝讥讽的笑,明显这叫阿通的根本没去通知大姊他们到来,而是晾着他们跑去吃油鸡,还不知擦完嘴再回来,完全没当他们是回事。

  “阿通,这个……你通知大少夫人娘家人来的事了吗?”阿翔瞧春芸姝脸色难看,尴尬的问。

  “喔,我忘了,待会换你去吃油鸡时,顺道去就好。”阿通还不知厉害,无所谓的说。

  “什么,你让咱们等这么久,居然没去通知大小姐咱们来了,你太过分了!”凤佳本不敢像春芸姝一样朝门房发脾气,但这会也忍不住生气了。

  阿通还不知错,理所当然的道:“老子忙,哪有空马上替你去跑腿,你要等不急,明天再来,等老子有空再替你通知。”这人比阿翔还高鼻子,居然完全不把春家人放在眼底。

  凤佳气结,正要开口说什么,春芸姝已制止的道:“凤佳,瞧来侍郎府的门槛高,咱们今日就不上门了,明日再来,不过,咱们明日来找的就不是大姊,直接问侍郎大人好了,瞧是不是不欢迎咱们春家人?”

  两个门房一听,互视一眼,脸色微变。

  “这个……方才是有误会,我专程去通知过大少夫人了,只是大少夫人那儿正忙,没见到人,我这就再去一次,你们先等等,我一会就回来。”阿通改了态度的说。

  春芸姝冷笑。“那就快去吧。”

  那人火速离去了,留下表情笑得有点僵的阿翔。“您就是春家二小姐吧,方才我与阿通说诂不知轻重,还请见谅了。”

  她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瞧得阿翔连僵笑也维持不下去,所幸阿通真去通报后,春湘茹很快就赶来了,一看到春芸姝马上又惊又喜的抱上去,当真欢喜看到亲人,亲自领了春芸姝与车上的春开平进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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