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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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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在大太阳底下安葬了老爷和夫人,岂知转眼间,便是措手不及的倾盆大雨,淋得众人一身湿。 “嗯,大家跟好,别走散了。”冉晓松细瘦的手臂勉强抱起小男孩,并对身旁一位十岁的小女孩说道:“小竹,牵好三妹。” 冉暮竹牵起八岁的妹妹冉夜梅,同样一身白衣丧服,紧紧跟在大姊身后,在雨中疾步前行。 “大姊你看,好多马——”五岁的冉岁寒指着停在郊道旁一间荒废破庙外的十数匹马。很明显的,破庙里早一步有人在躲雨了。 冉晓松领着弟妹和两位年迈的老仆,穿过马群走到庙门口,即瞧见庙里有许多男人壮丁,个个穿得喜气洋洋,正在烤火。 “抱歉,你们不能进来。”一位个头高壮,脸戴半边面具、胡须满腮的老人,——见到冉晓松——行人,即直挺挺地堵在门口,阻止她们进入。 年幼的冉岁寒和冉夜梅,一见到以面具遮去半边脸的凶煞老人,都害怕得紧紧抓住大姊冉晓松的衣角,恐惧地躲在她身后;唯有十岁的冉暮竹,仰着头,高高抬起小巧的下巴,勇敢顶了回去。 “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这庙又不是你们的。” “我们先来的,里头已经没位置了。”老人挥挥手,就要赶人。 开什么玩笑!眼前这群老弱妇孺,个个披麻戴孝,一看就知家中有丧,而他们可是准备去迎亲的队伍啊,怎可能让这些办丧事的人进去搅和一气?万一冲煞他们的喜气还得了! 雨越下越大,冉晓松全身湿透,唇色如同身上的丧服一般惨白,颤道:“只要一小块角落让我们挤挤就行了,不会占太多地方的。” 老人摇头。“姑娘,你还不明白吗?” “啊?明白什么?” “实话说吧,我家少爷在里头躲雨,而他正要去娶亲——” 冉晓松偏着头,仍是不明白。 “瞧瞧你们这一身,定是刚办完丧事吧?你们这模样,万一冲煞到我家公子的喜事,那可如何是好,去去,你们还是另外找别处躲雨吧。” “拜托你们行行好,这荒郊野外的,方圆几里路内没有地方可以避雨了。”同样是为自家主子的忠仆,冉家老嬷嬷开口说道。 一个十四岁的纤弱少女,带着年幼的弟妹和年迈的老仆,无肋地站在雨中不得其门而入,虽说对方的顾忌可以理解,可这般无情拒绝还是显得残忍。 “黑石伯——” 庙门内,传出年轻男子的低沉叫唤,老人立即回身面对。 “是,太少爷?” “让她们进来。” “可是大少爷,她们——” “让她们进来!”嗓音年轻,却有不容质疑的威严。 名唤黑石伯的老人脸色一沉,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来,咕哝着转身走进破庙。 冉晓松带着弟妹颤颤巍巍入内,果然见到一名穿着新郎喜服的俊朗男子,正斜靠在接近废弃神桌的墙边,他身旁散坐着十来名家丁,和一箱箱迎亲的物品。 冉晓松对上男子炯炯目光,想挤出一抹礼貌的笑,可浑身湿冷的她,最后只能抖着唇角,轻颤道:“谢……谢谢。” 男子微微颔首。黑石伯则不忘提醒了句:“喂喂,你们就待在那头,可别靠过来啊。”楚河汉界还是得划分清楚。 冉晓松和弟妹挑了最靠近门边的角落窝下,雨水挟着强劲风势从门外扫了进来,让原本湿透的众人更是冷得直打哆嗦。 “姊,我冷。”冉夜梅轻声道。 “先把衣服拧一拧。”冉暮竹抓着弟妹帮忙先弄干衣服。 冉晓松则发着抖,和老嬷嬷一起捡拾周围地上的干树枝,蓦地,她想起身上没有火摺子,一时间怔愣住,不知该如何生火才好。 “黑石伯,分些火过去给她们吧。” 像是回应她的无助般,男子低沉而温和的嗓音再次响起。 “少爷!”黑石伯低呼。主子心肠好,答应让那一家子披麻戴孝的进门,已经够让他心头起疙瘩了,现下竟还要主动去“接触”,晦气啊! “要我亲自动手吗?”男子似有起身的动作。 “您别动!”黑石伯急忙喝止,说什么都不让主子有“触霉头”的危险。“您别过去!我去!” 男子满意一笑,又悠闲坐回原位。黑石伯心不甘情不愿拿了烧得红火的木枝过去,领命帮这一家老弱妇孺生了火,便急急闪回自家人那一边。 “谢……谢谢。”冉晓松受宠若惊,为这温暖的举动不断道谢。 年幼的弟妹已解开衣衫,围在火边烘烤,唯独她,尽管冷得发抖,仍坚持穿着一身湿衣裳,静静拧着滴水的发梢。十四岁亭亭玉立的身姿,尽管瘦弱苍白,仍是标致可人,面对一屋子的男人,她必须格外小心矜持。 雨,持续下着,天色渐暗,冉晓松茫然无依地望向窗外,看来,她们今晚是要被困在这里过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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