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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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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才听见傅宪明的声音:“你——害羞啊?”他深深看着她,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程欢僵硬挺直的脊背突然塌了下来,真被他打败了,他怎么都不生气,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本来已经做好翻脸的准备,可是,这一瞬间,整个人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沙发里。 脚踝上凉凉的,傅宪明在给她擦药,一只手握着她脚踝,一只手拿药棉。他不再说话,专注得好像心无旁骛。他的衬衫袖口有一枚白金十字袖扣,样子很别致。她盯着那袖扣,不敢动,不敢深呼吸,背后渐渐渗出汗来——啊,怎么这样紧张。 “好了。”傅宪明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起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怎么他也觉得热吗? “谢谢你。”程欢说,这次是由衷的。 “我送你去医院。”他站起身,“我看不是擦药油就管用的,青肿得那么厉害,会不会是关节韧带受伤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程欢本能地拒绝,“你那么忙。” “我说了算。”他不理会她,径自取了外套和车钥匙,“走吧。”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都黑了,而且还下起雨来。 程欢站在医院门口,苦着脸,“这可怎么办,好好的又下雨。明天一定叫不到车。” 她的脚已经缠上了绷带,只有一只脚站在地上,右边身子倚在傅宪明身上。真被他这乌鸦口说中了,原来医生说她的关节真的有挫伤,已经有积液了,情况比想象中的严重。 “明天在家休息,我帮你跟锦唐请假。”傅宪明扶着她站到柱子旁边,“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他没带伞,冒着雨匆匆往停车场那边去,程欢看着他背影,潮湿的空气里,突然有不知名的惆怅淡淡弥漫。 如果他不是大信的人,又或者,他根本不是傅宪明,该有多么好。 现在接受他的帮忙和照顾,她觉得汗颜。 雨越下越大,车窗玻璃上哗哗地往下流着雨水。一路上,程欢一直沉默着。傅宪明开了音乐,不知道是哪一个频道,播着有点沙哑的老歌,“无所谓,谁会爱上谁……错与对,再不说得那么绝对,是与非,再不说我不后悔,破碎就破碎,要什么完美……”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沉闷,傅宪明偶尔转过脸来看她,总以为程欢是不是睡着了。可是没有,她默默倚着车窗,脸色有点苍白有点累,还有一种遥远的冷淡。 不是第一次了,他觉得程欢有心事。 “到了。”车子慢慢滑进程欢楼下的窄路,傅宪明提醒她。 “哦。”程欢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但是,身边突然伸过一只手来,“砰”的一声,把车门重新带上。 程欢一惊,回过头来,他怎么了? “雨太大了。”傅宪明一笑,看着她,“我送你上去。”他的笑,有种说不出的令人心动。 程欢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车门的把手。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是,面对咫尺之外他的脸,她喉头紧张得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宪明在那边下了车,绕过车头,帮她拉开车门,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蒙在她的头顶上。“已经都湿了,也总比没有得好。”他说,“住几楼?” “三楼,我自己可以……啊!”程欢来不及说完,身子一轻,已经被他从座位上拦腰抱起来。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慌了手脚。 “不要闹,会淋着雨。”傅宪明制止她的挣扎,“你这样,怎么上楼梯?” 程欢不敢再动,因为一动,他抱得更紧。 楼梯上的感应灯早就坏了,物业公司一直没有派人来修理。四周一片漆黑,程欢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他的呼吸声。 他的衬衫被雨淋透了,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脸,可是隔着这层衬衫,就是他温暖的胸膛。 扑通,扑通。又急又响,是她的心跳,还是他的?程欢已经分不出来。外面哗哗的雨声,清晰又遥远,她再一次闻见他外套上淡淡的烟草味。也许是因为靠得太近了,好像还可以闻见他身上留着一点剃须水的味道,很好闻,可是他自己可能不知道。 “你——你用什么香水?”他在黑暗里轻轻问,声音有点不稳。 “我?”程欢一头雾,“我不用香水。” 傅宪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他的错觉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有种如同白色的花香,现在抱她在怀里,柔软纤细,带着一点雨丝的沁凉,那种香气又好像渺渺淡淡在身边荡漾,纯净,幽静,迷离。 “你说的,是我衣服上的味道吧。”程欢彷佛轻轻笑了,“我在衣柜里挂了干的花袋。” “一定是白色的。”傅宪明一步一步踏上楼梯,突然希望这楼梯长一点,再长一点。 “对。”程欢不禁诧异,他猜对了。那是白色茶花和风干的栀子花。 傅宪明在三楼的楼梯口停下来,“是这一层吧?” 程欢从他怀里挣出来,一只脚落地,倚着门,“我到了。”欲言又止,要不要开门让他进去?要是按道理,他送她回来,身上又淋得这么湿,无论如何,至少也该给他一条毛巾和一杯热茶。但是,此时此刻,好像有暗流在两个人中间汹涌起伏,躲都没处躲,怎么可以让他进来? 傅宪明撑着门,把她圈在从他的胸口到门的狭小空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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