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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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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震微微一笑,语气却有些生硬:“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有什么事也给我坐下,等伤好了才办也不迟。”向寒川也发话了,左震今天是怎么了,这样沉不住气,连明珠的面子都不给。锦绣又不会吃人,和她在一个屋子里面呆一会儿,真的就有那么难为他?伤势刚略有起色,也不过才能下床走动,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他亲自赶着去办不可?难道他手下的人都死光了不成。 “我走。”锦绣突然清晰地开口。她盈满泪水的眼睛里,像是有着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消瘦的脸上却绽放着淡淡的光辉,美丽得惊人。 “你要我走,我就走。”她的语声温柔而坚定。“本来,我一心一意地找来这里,是想跟你解释。这些天来我一直拚命地想要解释给你听。可是,现在不需要了。对我而言,看见你是平安的,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已经可以心满意足了——我还奢求什么?” 她一步一步向后退,目光凝在左震脸上,喃喃地补充:“扫了大家的兴,真对不起。” 别人不懂左震,她懂。 左震是真的不想见她,不是存心羞辱她,也不是故意报复她。他是真的不愿意再为她而心动,为她欢喜,为她意乱情迷。过去的事情,种种恩怨,他已经永远不想再提起。 看着左震,她触摸得到他那份绝决和疏远。是熟悉的脸,熟悉的人,只是感觉已经变得陌生和遥远。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第九章 自从上一次见过左震,锦绣就变得分外地沉静。 明珠有点担心地看着锦绣忙碌地烫烫衣服。烧红的烙铁,在湿布上嵫嵫地冒着热气。回来已经好几天了,锦绣绝口不提那天在百乐门的尴尬场面。 她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开始研究衣裳样子,首饰成色,闲来剪剪花、吹吹箫、看看书,偶尔也会和阿娣、霜秀她们几个聊聊天。 看上去,就和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娴静典雅。 可是,明珠却分明觉得锦绣在沉沦。在她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真正的快乐或悲哀,连她的笑都是虚假的。她就像是一具空壳?,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正常”。 也直到现在,明珠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对锦绣那种血浓于水本能的保护欲。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明珠决定和她好好地谈一谈,毕竟锦绣还年轻,忘掉一切,重新开始,也什么都不晚。 “这件衣裳,是去年流行的样子了。”明珠有一搭没一搭地帮着锦绣扯平衣服,闲闲地打开话题。“不如再做几件新的。过几天,还有个酒会,我带你去开开眼界,多认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 锦绣笑了笑,“这件才穿过两三次,扔掉太可惜了。至于酒会什么的,那种场合,我不大适应,还是算了吧。” “可是你不能总是闷在家里,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难道你想一辈子躲在这间屋子里直到八十岁?”明珠叹气,真受不了这木头脑袋。只晓得钻牛角尖,在一棵树上吊死,太划不来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锦绣道:“舒服,自在。” “我可看不出你的舒服自在。”明珠不肯放弃努力,“你才二十岁,锦绣,忘了从前吧,一切重新开始。” “哎呀!”锦绣叫了一声,原来是被烙铁烫了手。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快给我看看,烫伤了没有?”明珠抓起她的手审视着。 烫到了没有?这是谁说过的话?锦绣一怔神,蓦然想起,在百乐门跳舞的时候,左震烟灰曾掉落在她手臂上,当时,左震也曾这样握住她的手,紧张地探视:“烫到了没有?”如果不是眼花,锦绣明明看见他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怜惜。 可是,谁来告诉她,怎么转眼之间,这一切就这样灰飞烟灭? “快点敷上药,免得起泡留疤。女人这双手,就和脸一样重要,就算你长得美若天仙,一伸出手来像堆老树皮,也会让人倒胃口。”明珠已经从柜子里拿出药膏,帮她敷药包扎,还不忘抓紧时间谆谆教导。 锦绣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用伸出一双老树皮般的手来,她已经令左震倒胃了,不是吗?明珠说的都对,句句都很有道理,可她偏偏就是做不到。难道她自己不想忘记?难道她希望自己每天夜里在梦中哭醒,又哭累了重新进入噩梦?难道她不想摆脱心头的绞痛和辛酸,愉快地重新做人,就当作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是说来容易做来难,太多事情都不由人。 一直到现在,锦绣都无法强迫自己接受“失去”这个事实。失去了左震。再也看不见他,再也听不到他说的话,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温暖。他怀里会拥抱别的女人,他会娶另一个女人做他的妻子。可是啊可是,她到现在也舍不得摘下他送的戒指! “等这阵子混乱的局势安定下来,就嫁给我,好不好?”他的温存低语还在耳边,那一天却永远也不会到来了。 “锦绣,锦绣?你又走神了。”身边的明珠出声提醒她,“不要胡思乱想。最近你瘦得这么厉害,脸色也差,得吩咐厨子弄几样精致小菜来给你调养一下才好。想吃点什么?” 锦绣摇摇头。可能是睡不好的缘故,她什么都不想吃,一点胃口也没有,连胃也三天两头地犯毛病,吃了不合适的东西就会吐,有时甚至连喝水也觉得恶心。只是她没有跟明珠提起,不想她担心。 “好啦,振作一点!过两天我带你去看戏。”明珠拍拍她的肩,“一切都会过去的。” “阿姐,向先生和英少来了。”阿禧在门边招呼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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