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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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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映,你去前房守着,如果王爷回来了就立即来通知我。” “可是您一个人,奴婢不放心……” 她强颜一笑,伸手将红映推出门,“我没事,这么晚了,自然哪里也去不成。不过我担心宫中情况,所以要等着向王爷询问消息。” 询问消息是假,静候其变才是真的。 她要耐下心来等候东方离那边的动静,切不可在形势未明之前就乱了方寸。 红映犹犹豫豫地出了房门,去前院了。 玉哲转身,神情凝重,缓缓在桌旁坐了下来。 恍惚间,她梦到了胤儿一身华服,被人牵着手,自金光万丈的龙椅之上走下,走过她身边,一路走出大殿去。她想伸手去阻拦,却发不出声音来,一口气噎在胸口,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而一旁那个牵着胤儿手的人漠然转身,赫然分明是东方离的脸。 她惊出一身冷汗,神思混沌地自梦中醒来,被眼前的强光刺得下意识又闭起了眼。 却在此时突然感到臂上一紧,有人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惊诧地抬头,在见到东方离那张冷然迫视的脸孔后,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宫中吗?或者干脆在他自己的驻军大营,总之绝不该是眼前这样一副神色平静的模样。 “你身子未愈,为何却不知爱惜自己?这样随性妄为,回头病情加重,只怕连御医也救不了你。”他语气严厉,眼中不掩怒色。 玉哲枯坐一夜,想听的当然不是这些。 “你……为何不在宫中?” 昨夜明明是风雨欲来之势,为何仅是一夜风雨过去,屋外的天色却出奇地放了晴?一如他此刻的态度,平静得极其令人不安。 “一切皆有专人打点,我并无留下的必要。”轻描淡写,平淡得仿佛完全事不关己。他与皇帝感情不和,给出这样的态度很正常,可是这样一个本欲风云动荡的局势,为何他还能表现得如此镇定自若? 她一时词穷,不知该怎样问才能显得状似无心。 却又听到他低声道了句:“先皇已经立下遗诏,三日之后便会宣读。” 原来如此。原来他的平静,只不过是在从容恭候着风雨的到来。 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蓦地又染上薄怒,“倘若你不想病情再加重,最好立即回床上躺着去。” 玉哲站起身,抬头与他对视,静静言道:“我要进宫。” 他淡淡一蹙眉,神色间闪过思量之色。 “你明明心中有数,此时除去特许,寻常人都不得入宫去。” 她是知道,而她亦知道,寻常人兴许的确办不到,他则不同。 “我想进宫。”她放软语气,转了哀求,“理由相信不必我多言,你心里是清楚的。” 他的确清楚,但在遗诏未宣读之前,他却不可能让她进宫去。 “本王无法答应你。你早些休息,养好身子再说。”他转身欲走。 “王爷!我只是想去看看,并无本事兴起任何风浪。”她伸手拦住他。 此时她的确不会,但将来,却不一定。 “一切待到三日之后遗诏宣读再说。” “王爷……” 他忽地转身,似笑非笑道:“你不上床休息,是等着人抱你上去吗?” 国丧之际,他竟还有心思说出这种轻妄调笑的话。 玉哲深知求他成全已经无望,于是不愿再同他多作牵扯,转了身朝床边走去。 身后的人却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幽幽说了句:“玉哲,你还有三日,择好自己要走的路。”头一回唤她的名字,却不想是为了说这样一句话。 同行或背离,妥协或固执到底,行至眼前,他仍给她一个选择机会。 玉哲蓦地转过身来,瞧见的却是他缓步迈出门去的背影。 许是户外的晨色有些刺眼,才会混乱了她的目光,让她竟会产生了一丝错觉。 因为在她心里,他转身离去的脚步虽然坚定,背影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黯然。倘若他满心想着权倾天下,此刻便是他欲意气风发之际,那一份隐约透露的无奈,却又是源自何来? 宫中大丧,朝殿之上白锻高悬,所有官员皆是一身素服,即便如此,也掩不去那高高在上的至尊宝座所散发的刺眼光芒。 左相苏云年自林贵妃手中接过封缄未拆的诏书,神色凛然地环视一眼四下,缓缓打开。 那上头的内容他其实不用看心中已有八九分知晓,只是末尾加诸的那一条,却令他惊诧地蹙起眉头,抬眼望向安淮王所站的方向。 林贵妃在身后悄声催促一句:“相爷,该念诏书了。” “承朕之意,传位三皇子东方胤。另册封蒙族郡主赫舍兰·玉哲为朕之遗妃,赐号玉妃,辅佐新帝直至成人……” 东方离的脸色渐渐阴沉铁青,全然不再将宫廷礼数放在眼中,径自站起身来。 林贵妃见他神色阴霾,心中虽有恐惧,但还是强作镇定道:“安淮王,先皇遗诏尚未宣读完毕,你这是意欲何为?” 苏云年亦同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该在此时冲动行事。 东方离伫立片刻,大步转身,离殿而去。 所有人瞠目偷望,却没有一人敢出言微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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