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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花圆圆怔怔地看着爹,她只觉得庞玉堂派宋大夫过来,用意在讨好她,却没想到经爹分析后,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对于局势没有爹爹看得那般透澈。

  “他既然视你为他的人,你不如就讨好他吧。”花老爷竟开始劝她了。

  花圆圆错愕地开口。“爹的意思,是希望女儿跟了他?”

  “那庞侯爷对你势在必得,你若想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应是不可能了。原本我指望你嫁进萧家做正妻,但这事已经不成。不是爹不帮你,而是爹知道庞侯爷那人,他若有意,必会得手,咱们花家是敌不过他的,但我看他对你有心,若他真打算强要你,早早就收了你了,他没这么做,表示他看重你,你明白吗?”

  花圆圆呆望着爹。她万万想不到,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到头来却被庞玉堂反手一扳,风势一转,全被他利用个彻底。

  花老爷见女儿一脸挣扎,便走来,拍拍她的肩膀,劝慰道:“这男人既对你有心,听爹的话,就想办法抓住他的心。”

  接下来,爹又分析了许多情势给她听,虽说爹疼女儿,但是纵观朝中局势,他们花家现在不得不找个靠山了,那庞侯爷出这么一手,就表示花家的事就是他的事,他们花家不得不承他的情。

  花圆圆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必须为兄嫂和其它族人想。

  她回到自己的院落后,坐在床榻上,想到庞玉堂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脸上又是潮红又是青白的。

  真没想到,这个臭庞玉堂居然把爹给驯服同意了。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心中想着爹说的话,还有庞玉堂势在必得的态度,想着想着,最后才在困倦中睡去。

  隔日,果然如爹所说,外头传言庞玉堂为了她,派了大匹人马寻找神医,又花了重金礼聘神医宋侨为她医治,还放话说,不惜代价也要治好她。

  一时之间,城中人传得沸沸扬扬,说的全是庞玉堂对她如何上心,一个才被退亲的女子,竟入了庞侯爷的眼,还对她爱护有加,说她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子也不为过,先是有幸和萧安浩定亲,才退了亲,又被威远将军和庞侯爷看上,简直羡煞全城的姑娘了。

  花圆圆气得不轻,这庞玉堂的心思弯道果然多,她就这么被他摆了一道,而她还不能骂他呢,还要感谢他的厚爱才行。

  这下可好了,她成了他的笼中鸟,他说不会逼她,结果使这么高竿的一招,即使不逼她,依然可以轻轻松松将她收入网中,而她还不得不承他的情。

  之后,宋侨果然依约,每三日就上门为她诊治。

  在外人看来,宋侨是为她诊治病症,实际上,他只是来过过门、喝个茶,还专程为庞玉堂送信过来。

  “这是什么?”

  花圆圆奇怪地看着手中的信笺。这不像一般信笺,上头还特地绑了条丝带,像礼物般。

  “这是侯爷特地要在下交给姑娘的。”宋侨好整以暇地喝着茶,此刻屋中只有他和花圆圆、花夫人,没有旁人。

  花圆圆好奇打开一看,先是一怔,进而双颊泛红。

  只见上头写道——

  凡人不知吾,尘世埋孤心,静夜独影思,明月何时圆?

  望文生义的解释便是,这世间无人懂我,尘世之事我总是深藏于心,在夜深人静之时,我总是孤独沉思,何时可以看到月圆之时?

  这首诗,明看着只是写来抒发的诗句,但花圆圆怔怔地望着这首诗,从诗上读出庞玉堂真正的意思。

  她呆呆地看着诗笺,笺上字迹刚中有软、软中带刚,写得一手好字,下头还有庞玉堂的落款,写的是单独一个“堂”字,十分亲密。

  这哪是感怀诗呢,分明是庞玉堂写给她的情诗,他在对她倾诉爱慕之意。

  在她呆愣时,那写在笺上的情诗,自然也被一旁的花夫人看见了,但花夫人却没有看出什么,疑惑地问:“圆圆啊,这诗可有什么不对?”

  “没有,就是作了首月亮的诗送给女儿罢了。”花圆圆忙将诗笺收起来,可惜她就算想故作镇定,脸上的红晕却不合作。

  宋侨饶有兴味地打量花圆圆的脸色,啧啧称奇。“哈哈,看样子在下有一顿好酒可喝了。”

  一旁的花夫人好奇地问:“为什么?”

  “庞侯爷说,他写的这首诗句,只有花姑娘能懂他的言下之意,要在下仔细看看姑娘的脸色,望闻问切,若姑娘脸色羞红,他便说在下有功,要请在下喝那百年难得的神仙醉。”

  “我……我才没有脸红!我是气红的!”花圆圆抗议道。

  宋侨哈哈大笑。“非也,非也,我观姑娘脸颊臊热,羞意正浓,今日的诊治结束,在下得回去复命了,庞侯爷还等着我的好消息呢。”说完便拜别了花夫人和她,转身离去。

  花夫人忙上前去送客,不一会儿又返回,抓着女儿问:“那诗句上到底有什么?”

  禁不起娘亲的逼问,花圆圆只好把诗笺拿出来,嗫嚅地说:“总而言之,就是每句最后一个字连起来,您自己看。”

  花夫人将每句最后一个字连接起来,则为“吾心思圆”,意即“我思念圆圆”,那么最后一句的“明月何时圆”,明月便代表了花圆圆,意喻“我何时可以见到圆圆呢?”

  花夫人禁不住点头赞许。“不愧是风流倜傥的庞侯爷,他对你,可真是花了心思了。”

  “娘——”花圆圆忍不住拧眉抗议。“连娘亲也帮他说话了。”

  “傻孩子,事情到了这地步,你只能顺势而为,你忘了你爹说的话?”

  “娘,他是大鱼耶,您就不怕女儿这条小鱼被他给吃了,跟了他会吃亏?”

  花夫人将女儿拉着一块儿坐在软榻上,为她理理鬓发,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女儿,凡事要懂得变通,虽然我和你爹希望你嫁得平凡幸福,但我只问你,你当真对那庞玉堂没感觉?”

  “唔……”花圆圆不由自主地咬着唇,要说对庞玉堂无意嘛,还真是说不出口,她对他,其实是心动的。

  瞧女儿挣扎之色,花夫人叹了口气。“这里没有外人,对娘还需要隐瞒吗?告诉娘,你对那庞玉堂,应是有意的吧?”

  花圆圆脸儿臊红得更深了,犹豫了下,才轻轻地点头。“女儿对他……的确是有点动心……”

  “只有一点?”

  花圆圆内心挣扎了下,知道瞒不过了,只好坦然以告。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时,心跳得很快,常常不能呼吸了,身上热热的,还会起鸡皮疙瘩。我以为我怕他,可是又好像不是怕。他深情地看着我时,我心里会有一种得意,又很满足的感觉,但我怕会失望,所以想躲着他。娘,自从被萧郎伤过之后,我……我怕了,像他们条件那么高贵的儿郎,我要不起的。我没有把握,庞玉堂说他喜欢我,可是我不知道这喜欢会维持多久,我不想只当他的妾。”

  像是突然恍悟什么似的,花圆圆心中震了下,突然明白一件事,她抬起脸,用着坚定地语气告诉娘亲。

  “我想当他的妻,要他只爱我一人,否则,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一个月后,已是初秋时节。

  宋侨向世人宣称,他妙手回春,治好了花圆圆的病症,不单如此,也因为世人知道庞玉堂对她的看重,不但爹和兄长不再受他人嘲讽,还反过来被巴结,以往的不顺,全因为庞侯爷而得以化解。

  还有送来的请帖也变多了,娘亲受邀参与宴会,不但受到热情的招待,就连嫂子们出门,也不必再担忧外头的闲言闲语,受一肚子闲气。

  花圆圆这次终于体认到,爹说得没错,庞玉堂若真要出手,便是势在必得,而他根本还没真正出手,就已经成了这种局面。

  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深深感觉自身的渺小,庞玉堂等于是撒了一张网,她想逃也逃不开了。

  难怪爹和娘都说,要她想想如何抓住这男人的心,而不是再想着另找良婿嫁人。

  宋大夫每隔三日便会上府来为她诊治,也会顺道为庞玉堂送情诗来。

  看着庞玉堂写的诗句,句句都在向她传达爱慕之情,什么“繁华皆似梦,唯愿一心人”,又或者“月影独高挂,夜幕不见日,相思无人寄,汝心可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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