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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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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安婕走到身侧,他才拿出手机写入“刘姨”两字,一面把手机转到她面前,一面道:“这是刘姨,我家人,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他几乎是刘姨带大的,心里早当她是母亲,对外也总介绍她是他家人。 沈安婕转身看着刘姨,有些紧张,沉默了下才开口:“刘姨好。” 刘姨因她没什么重音的声调而怔了几秒后,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笑道:“乖,好乖,啊你吃饭了没?应该还没吧,快把包放着,手去洗一洗,我们来吃饭了。” 没听见回应,才猛然想起自己是背着她说话,刘婕赶忙回身,拍了下额说:“唉呀,允宽才提醒过,我马上就忘了,你看看我这个记性真是……啊!我是跟你说,我们来洗手吃饭。”放开沈安婕的手,她两手做了个洗手的动作后,又做了个吃饭的样子。 沈安婕看着面前的妇女。那微鬈的发丝、圆润的笑脸,还有眼尾堆叠的细纹和夸张的动作,不知怎么着让她感受到温暖,她眉心终于舒展,脸上有了一点笑容。 刘姨亲切地再度拉住她的手,走到饭厅。“就是要这样笑才对,不管家里有什么事,饭还是要吃,你才有体力去面对啊……”完全又忘了身后的女孩听不见,自顾自地说得好开心。 沈安婕看着前头那略胖的身形,再看看自己被包覆住的手,稍早前那份要踏进一个陌生地方的不安,奇异地消散了。就是住几天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她这么安慰自己。 然而,三日后,她母亲还是因为颅内出血形成血肿过大,压迫了脑干而再度被送入手术室进行开颅减压手术,术后不久,医师正式宣告不治。 周允宽写完一份诉状,装订盖章后,闭上长眸稍作休息,好半晌,他伸指捏了捏眉心,展眸再度将视线挪回萤幕前,握着滑鼠的手点开信箱,阅读了几封客户的信件,并一一回覆了,他才关上电脑。 起身将明天开庭要用的卷宗还有证物等都收入公事包后,长眸望向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二分。他关上书房的灯,打算倒杯水喝,一下楼,就见到面向庭园的那处落地窗前,站了个身影。他低沉着眉眼,立在原地看着她。 薄薄的月华透窗而入,在她身上洒落银白,他才认真注意到她原来那么纤瘦。 在想她母亲,还是明天开庭的事?听刘姨说她吃得少,现在连睡眠也不够的话,那么瘦的身子能撑多久?思及此,他浓眉一沈,开了盏灯后,举步走了过去。 身后突地一亮,让视线落在窗外,心绪飘游的沈安婕回过神来,在澄净的窗面上看见那多日不见的身影时,怔愣片刻后,转过身子。 “明天不用上学?”他长眸沉沉盯住她。 沈安婕看着他冷肃的脸孔,没有说话。 “又打算要请假?”他语音微提。 他每日固定清晨七点起床,梳洗整理过后,通常下楼时,约莫在七点半左右。 她就读的学校有校车接送,刚住进来时,他已通知校方,请校方将她送到离这里最近的一站,再让刘姨到校车停站的地方接她。 她搭乘校车的时间是七点十分,往往那个时间他还在楼上,而她放学后,校车将她送回来的时间,也比他下班时间还要早上几个小时,他其实不常在家里遇上她。 上星期办完她母亲的后事,他听刘姨提过她食欲和睡眠品质都很糟。她母亲过世时,他帮她跟学校请了几日丧假,但刘姨说她一直走不出丧母之痛,也没再回学校上课,难道她打算以后的日子都要这样行尸走肉般地度过? 他抬高下巴,以一种近似睥睨的眼神看着她。“你不想念书了,要过这种不吃、不睡、不念书的生活?” 沈安婕愣了下,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 他很忙,她知道,但在妈妈住院的期间,他每天都会到医院关切,也积极在帮妈妈处理离婚官司,妈妈离开后,他还帮忙处理后事,也没赶她离开。他神色虽然一贯冷漠,眼神总是冷然,感觉是不懂柔软的一个人,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曾用现下这种眼神看过她。 “还在难过你母亲的事?”周允宽走近一步。“打算难过到什么时候?” 她看着他掀动的唇,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样不吃不睡也不上学,自以为这是孝顺的表现,因为你在哀悼你母亲,但这真是她希望看到的吗?你认为这样的行为,真的是一种孝顺?”他语气冷硬地又道:“忘了你母亲清醒时说过的那些话了?” 沈母再度被送入手术室前,几次清醒时曾交代了一些话,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似乎就已经知晓自己日子不多的样子。 她说在丈夫找上她之后,她就已将所有的储蓄转到女儿的户头里,甚至先预付了一笔委托他打官司的律师费给他,并拜托他一定要对丈夫提出伤害告诉,她要他坐牢,女儿才不会受到威胁。 那样一个母亲,最放心不下的不过就是眼前这个女孩,但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糟蹋的不只是她自己的身体,还有她母亲的心愿。 沈安婕摇摇头。“我没有,我记得妈妈说过的话……” “是吗?”周允宽再度上前一步,长眸凌厉地瞪着她,嘴形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敲上她的心。“你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她要你不吃饭、不睡觉,还是要你不要去念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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