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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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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就算嫁了人,你也还是我的佣人,仍然要二十四小时听候我差遣。” 说完这些听似很刻薄的话,他以为她会俯首称臣,露出畏惧的神色。 怎知,她脸上漾起一抹笑,却也同时流下泪来。 “雷先生,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佣人本来就是任人差遣的,我不会说不,而且我也不想交男朋友,更不想嫁人。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开一间烘焙坊,我想做出世上最温暖的面包,让人人都能吃得很幸福、很满足,那我就会感到很开心了,就那么一点小小的梦想而已,可是——”唐芸依说不下去了,那个梦想已经离她太遥远了,而且她怎能把心事说给一个陌生人听呢? 他不会懂的。 她赶紧以手背拭去满脸的泪,可是接着泪又流了下来,擦也擦不完。 雷拓森无言地盯着她,她说什么温暖的面包和幸福是怎么回事? 为何他向来坚硬的心,竟狠狠地被她柔柔软软得像棉花糖般的模样牵动了? 他心跳的节拍莫名地失速着。 “拿去用。”他看着自己拿着帕子的手,他竟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用? 但他很确定他想这么做,他要她别再哭了。 更要自己立刻恢复冷静。 “谢谢。”唐芸依接受了,拿了他的帕子拭去脸上的泪,并要自己停止落泪。 她发现他的帕子上有股属于男性的青草香氛,而且挺干净的。 “我会洗干净再还给你。”她感激地说。 “不用还了,扔了吧!”雷拓森稳住自己,以一贯的嘲弄神色面对她。 “扔了?”唐芸依抬起红红的眼眶,疑惑地瞅着他。 “那是个人卫生用品,你想我会要回来吗?我可是一次都没用过,既然都给你用了,如果你想洗过后留着也可以。”他就只是不想要回而已,无关乎洁癖,可面对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竟不自觉地费功夫向她解释。 他突然感到烦躁,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是。”唐芸依认为他大概是不想用她用过的东西吧!她也只好顺从地收下了,以过去的经验来看,她知道身为一个佣人,不该争辩不休才得体。 “起来吧!你得跟我立个合约,口说无凭。”雷拓森命令,既然她那么甘心要当女佣,他也得维护自己的利益。 无论如何,他要她白纸黑字写清楚,以免反悔。 “是,可是,我腿麻得站不起来。”她试着挪动双腿,这才发觉自己已跪到双腿麻痹。 “要我帮你吗?”雷拓森竟想也没想,伸手要牵她起身。 他又瞪向自己的手,心里惊讶着,世上哪有主人扶佣人的道理? 他怎会突然这么热心? 他家里有数不清的佣人,可他从来都不曾搭理过他们,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不曾记得。 他其实可以把手收回来,不必帮她,但不知为何,他的手却仍执着地停在那里。 “这……”唐芸依也很惊讶,望着他伸上前来的手,迟疑着。 她并不想握上他的手,尽管那只手看起来那么修长有力,足以扶持她,使她不会窘得跌倒,但心里仍有一份莫名的执拗,让她无法立即伸出自己的手。 可她在执拗什么呢? 他是主人,他都已经伸出援手了,她能不握吗? 身为一个佣人,应该要顺从才对。 她咬着下唇,闭着眼睛,勉强地握上了他的手。 蓦地,在她接触到他厚实又温热的手掌时,心跳竟莫名地加速了,她苍白的脸浮起两朵藏不住的嫣红。 她不自禁地感到害羞,因为她没有握过男人的手。 相同的反应也在雷拓森心底掀起波澜,当她冰冷又柔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上,他本能地就想握紧她。 而这使他更烦躁了。 他是怎么回事? 他粗鲁地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啊!”她失去知觉的双腿一时间无法使力,整个人摇摇欲坠地倒在他的胸膛上。 “老天!”他低咒一声,当他精实的胸膛接触到她娇弱单薄的身子时,他才发现她的体温冰凉,隐约地颤抖着。 他反射性地即时伸出手臂,定在她的腰间,避免她跌倒,同时心底有种东西在揪疼他,她竟激起了他内在的保护欲。 但他立刻要自己漠视那些干扰,对那奇怪的感觉嗤之以鼻。 他推开她,沈声斥责。“你连站都站不好,还能做什么?” “对不起。”她低着头,懊恼地对他道歉,命令自己站稳了,也暗自希望双腿能快点恢复知觉。 “我在沙发那里等你。”雷拓森阻止自己再多看她一眼,转过身便走向客厅的沙发,径自坐下来等候她,试图赶走满心的躁热。 唐芸依伫立在原地好一会儿,等双腿有知觉了,才缓步走向他。 “去拿纸笔来。”雷拓森一见她能走了,冷漠地下令。 “是。”唐芸依立刻到书房拿了纸笔,折回来交给他。 雷拓森接过纸笔,将两人的合约写下,文字中载明了唐芸依的义务及他的权利,生效日期就在三天后。 他给了她弹性时间去处里好家务事。 “一式两份,你我各执一份,留下你的手机号码,然后签名盖章。”他把合约交给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说。 她两手微颤地接下“合约”——她的卖身契,也见识到了他冷硬无情及盛气逼人的权势。 “不需要律师认证就能生效吗?”她看了一下白纸黑字的内容,他写的是“唐芸依自愿担任雷拓森的终身佣人,专供雷拓森差遣……每月所领薪水其中百分之八十归还雷拓森,百分之二十则为唐芸依日常零用金……”他在签名处留下了他的地址和手机号码。 她感觉此去人生黯然失色,却又没有退路。 “我就是律师。”雷拓冷森森地说,目光嘲讽地瞥了她一眼。 “哦!我只知道你是银行的执行长。”唐芸依不想掩饰自己的无知。 “那你现在该知道了。”雷拓森放下手中的笔,淡扯着唇说。 “嗯!难怪了。”她终于明白为何他身上总见不到诗情画意,只见到冰冷和锐利,让人感觉很糟。 他从事的是无情的行业,而日子一久,身分便局限在律师、银行家的范畴里。 其实人的职业就只是职业而已,但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就是职业上的身分,却忘了人本该拥有的单纯和天真。 不过话说回来,在他眼中她就是个负债的人,她若把想法说出来,只会让他很不开心吧! 还是安分地闭上她的小嘴会比较好些。 “难怪什么?”雷拓森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问。 “你有一种很锐利的气质。”她淡淡地说,没有讨好的意味,更没有批评的意思。 雷拓森认为这是恭维,也就没有多问。 “我去书房拿印章盖好了,再拿来给你。”她没有再多说,走向书房去盖章签名,把手机号码写在姓名下方,再很快地踅回客厅。 他接过她手上的两份合约,检查一下无误后即折起,掀开西装外套,放进里头的暗袋。 “我会盖好我的章,之后再差我的人送来给你,三天之后的上午十点,你自己来找我报到。”雷拓森公事化地说,毫不拖泥带水地拿了纸笔,写下他的地址和电话交给她,起身预备离去。 唐芸依接来,看了一下,他住在阳明山上,那里住户不多,应该不难找到才对。 而他好像也挺信任她的,竟留了住家地址给她,并且相信她会主动过去。 他看起来并不像容易信赖人的样子呢! “你就不怕这三天内,我会跑不见吗?”她很好奇地向他提问。 雷拓森炯然如炬的双眼瞪向唐芸依,目光从她可爱的菱形小嘴移向她秀气的鼻子,落定在她流露着天真的一双大眼睛上,他看了她许久,思忖着她的话。 眼前的她看似软嫩无害,模样娇弱,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不定她会跑掉,他确实不得不提防。 不过,反过来想,她若是会跑掉的话,这一辈子她都有可能那么做。 何不就趁势赌一赌她的忠诚度,好过将来为她伤神? “那三天,是我给了你弹性的时间,让你处理好家务事,但若是你想乘机落跑的话,就尽管跑吧,看你能跑多远。”他无情的唇上浮起一丝嘲笑,很明白地回答了她。 而唐芸依早已在他毫不留情的可怕目光扫射下,不自禁地双腿颤抖。 他不以为然的反讽更教她发现了自己骑虎难下的困窘。 她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根本哪里也去不了。 而他一定也早就看穿了她,认定她的价值就只配当他的佣人。 “我不会跑的,你放心。”她艰难地开口。 “这才乖。”他冷笑,从她身旁走过,迅速离去。 她伫立着,感觉像被一阵冷森森的风刮过脸庞。 心颤抖着,人也颤抖着。 才初冬,她却觉得好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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