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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展少钧双眸微敛,再扬起时,眼里没了挣扎、没了痛苦,只剩淡淡的笑意,他唇角微勾,“娘子迟迟不上马车,是否在暗示为夫抱你上车?”

  “啊——”他话才说到一半,便已横抱起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给抱进铺着厚软垫的马车内。

  惊呼甫落,柳飞雪也在一阵天旋地转后落在软垫上,双手因害怕跌落仍环在他颈间,白皙小耳贴在他胸口,下一刻,便听见那声于她耳畔投下震撼的话语——

  “起程,西子湖畔沈府。”

  哒哒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回荡,每一记蹄踏都像沉重的木槌,敲击在柳飞雪的心版上。

  马车一路由近郊外的展府来到热闹的西子湖畔,摊贩吆喝的叫卖声渐渐大了起来。

  柳飞雪面色泛白的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水眸看似无焦距,实则十分注意马车行走的路线,当马车果真如她猜想的往那户人家驶去时,娇躯终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颤着唇,问着身旁正闭目养神的男人,“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才开口,马车也正好在一户玄黑大门前停了下来,展少钧睁开了眸,缓缓看着她。

  “我说了,带你来治病。”

  话毕,他揽着她下马车,柳飞雪来不及推拒,因为两人才刚站妥,府中的人也正好来到。

  “堡主、堡主夫人,里边请,咱家少爷已在厅内恭候。”来人是沈府的管事,他有礼的说道。

  “带路。”展少钧颔首,单臂紧扣身旁拼命挣扎的女人,带着她随管事步入府邸。

  “不要、我不要进去!你放开我、快放开……”粉拳猛烈的捶打着那宽厚的胸膛,柳飞雪紧咬唇瓣,眸光没了平时的沉静,只有满满的痛楚与畏怯。

  他怎么能?怎么能带她来这里!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撕裂,痛得她几乎无法再走。

  她不要见沈昱修!见着他只会提醒自己被人抛弃的可怜遭遇、只会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悲哀!

  展少钧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带她来见他?他这么做根本是在她的伤口上洒盐……

  三人来到大厅外,管事请他们稍候,随即进厅禀告。

  趁这空档,展少钧将她捶得泛红的双拳反握在掌中,他的神情不比她轻松,甚至更痛苦、更难受。他沙哑的说:“抱歉,我不能让你走,你得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带我来这为什么要在我快淡忘一切的时候残忍的提醒我?”双眸盛满凄苦,她控诉的看着他。

  “不要自欺欺人,你很清楚自己从未忘过,不管是沈昱修这个人,或是他抛弃你的事实,你从未忘记过。”抚着她颤抖的脸庞,他又说,“你病了,飞雪……你心里的伤口太深,那道伤让你的身子虚弱,如果不解开心里的结,你的身子就永远无法复元。”

  “无所谓!”她忙摇头,抓住他的衣袖,“我无所谓的,病了也无所谓,就这么虚弱下去也无妨,我求你让我回去,我不想见到他,求你……”泪珠由她眼角沁出,一滴滴落在他臂上,浸湿了袖口,也烫了他的心。

  “你无所谓,但我有!”他扶着她的肩,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磨出口,“我不能让你继续过这种生活!无所谓?若真的无所谓为何不敢见他?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我在乎!我在乎你的心痛、在乎你的感受、在乎你的一切!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看着你这样虐待自己,我会有多难受?”

  他心痛得无法呼吸,她的泪令他胸口紧缩到几近爆裂。

  他不爱她哭泣,偏偏她总会在他面前掉泪,且每回都是为了同一个男人……都是为了沈昱修,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没有一回……没有一回是因为他……

  他的低咆震得柳飞雪忘了挣扎,她睁大了眼,静静的看着他,忘了哭泣、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眼底全是这男人痛苦的神情。

  他……说他会难受?因为她?为……什么?

  展少钧深吸口气,像是要挤出心里所有的不甘与不舍,之后才抬起头看她,“进去吧,等你进去后,就会知道事情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相信我,我在外头等你。”

  他坚定的将她送进厅堂,在离去前,再次深深的看了眼那梨花带泪的脸庞,又睨向坐在主位的沈昱修,然后便转身离去,亲自将厅堂大门关上。

  偌大的厅堂里,除了柳飞雪与来到她身旁的男人外,并无他人。

  “柳儿。”脚步停在她三步之遥,沈昱修轻唤。

  柳飞雪浑身一震,在入厅后始终低垂的螓首缓缓抬起,方才的泪水早已不见踪影,她神情淡漠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柳儿,对不住……”他沉痛的看着她,眸里盛着无数愧疚及悲怆。

  见状,柳飞雪刻意表现清冷的面容有丝松动,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熟悉却也陌生的男人。

  她该激动的,看见这让她思念又怨恨得无以复加的男人,她该激动的,可为什么她脑中盘旋的,竟是另一个男人悲痛的神情和他离去的落寞身影?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看你这样虐待自己,我会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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