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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扶栏边的钟海芹紧握着项坠,如同行尸走肉般回身,拖着身子往沙发那儿走去。

  所有自以为是的幸福,被她弄断了。

  在电视电影里,许多失志的人总会借酒浇愁,仿佛将自己灌醉了就可以不必处理所有的事情,是逃避的最佳方法。

  但孙澄湘觉得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态度,而且有比酒更有用的方法。

  工作,日以继夜的工作,他只要专注于工作上头,就可以忘记钟海芹、薛濬霆,忘记他们十指交扣的模样,忘记那种似乎谁也进的氛围。

  晚上十一点半,他坐在弟弟家的客厅里工作,海芹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透过其他同事请假,理由是身体不适。他为这样很好,因为她如果真的来上班,只会影响彼此,所以他们本应避开见面的机会。

  海芹做了选择不是吗?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还敢质疑薛濬霆的信心从何而来?总认为即使薛濬霆仗着与海芹是旧识,也应不会如此执着。

  但是结果显而易见,他们用残忍但直截了当的方式告诉了他。

  他不是个好男人,更不是好丈夫,娶妻是为了给父母亲交代,他不愿花时间经营一段感情,不愿意去理会哪个女人,也无法了解父亲耳提面命的“惜妻如金”。

  他娶了海芹,因为她好相处、因为她懂他,因为她……曾经散发着令他驻足的光芒对他告白,说她喜欢他!他觉得她会是一个好妻子、好对象,不骄纵更不会喋喋不休。

  不是有人说过,永远要找爱自己比较多的对象?因为那不但可以和平相处,而且可以享受被爱的感觉。

  他选择了识大体且了解情况的女人,并享受着被爱的幸福感。

  他心疼海芹的一厢情愿,放下傲然与自尊去回应她、接受她,跟着掉进了甜蜜的爱情当中,那是令人晕眩的美好,被爱与爱人,相互付出一切,世界上似乎只要拥有对方便已足够。

  他爱上海芹,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爱她、依赖她,她占去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甚至成为他的每一次呼吸。

  可是……她不知道,海芹不知道他真正的心意有多深,也不知道他才是不能失去她的人,他觉得这没有必要说,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主动那一方、认为自己付出的爱比较多。

  或许这会使人厌倦的,爱情必须平等,单方面持续不断的付出,会使人疲惫不堪;他以为他的回应尚且来得及,谁知还是不够深,不足以赢过薛濬霆明明白白的心意。

  薛濬霆跟海芹本质很像,喜欢上一个人会变得执着,他们诉说爱意时总是赤裸裸的、想把深情一次说出,哪怕哪份情感会让对方招架不住。

  薛濬霆的情话绵绵、他每一张令人动容的卡片、那不间歇的银弹攻势,她虽然没收下礼物,但是点滴都在心头。

  而他唯一送她的花却是在较劲的心态下送的,自省一遍,他的诚意不大。

  他认为花是最无用且浪费金钱的礼物,薛濬霆却可以三天两头就送上一大束,而女人就算认为那是凋谢即扔的礼物,她们重视的却是送花的心意以及它们盛开时的美。

  他不去在意女人的想法,自然把这公式也套用到海芹身上,可当一个殷勤的追求者出现时,若换作是他,说不定都无法不被打动!没收卡片不是因为他想看薛濬霆写了些什么,是他不愿让海芹看到。

  他的文字简短但真挚,字字句句都能敲进心坎里,他总是忧心海芹看多了会倾心。

  他只会顾虑,却没有真正的思考过该怎么让海芹知道他的心意,甚至没有做到视她如珍宝。

  所以她选择了可以让她幸福的男人……说来也可笑,连他都认为薛濬霆能给海芹的幸福,会比他多出很多很多。

  他能让她永远都快乐、笑口常开,他也懂得怎么讨她欢心,不会像他一样淡然。

  “大哥!”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孙澄湘陡然回神,发现弟弟家的客厅里,站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梁雪亭。“你发呆得太严重了。”

  “雪亭?你怎么进来的?”澄冀在外地拍片,才把屋子借给他住的。

  “我有备分钥匙——以前留下来的,他没换锁。”她喊了好多声,只是他神游太虚似的没有反应。“你有吃晚餐吗?一脸憔悴样。”

  “嗯……”他随口一应,开始梭巡她身后,“你一个人来?”

  “当然不是,大嫂在门外,她想至少先通知你一声。”梁雪亭耸了耸肩,“你好歹要听她解释一下。”

  孙澄湘做了一个深呼吸,看见半掩的门外走进了一样憔悴的女人。

  钟海芹有些怯懦,难受的眸子望着他;他下意识的别过头去,不该见她的,他会心软。

  “大嫂猜你肚子会饿,所以做了点东西给你吃。”梁雪亭充当中间者,把纸袋放到桌上,“我去热给你吃。”

  “不必了。”孙澄湘立即制止,“我跟舒雅吃过了。”

  “……舒雅?”钟海芹难掩惊讶的吐出这个名字,李舒雅?他们也才分开四天,他就跟李舒雅见面了?

  “是啊,你认识的。”孙澄湘重新坐回位子上,显得不在乎,“点心留给薛濬霆吃吧。”

  梁雪亭觉得她在现场不是很妙的一件事,立刻把东西放下,准备撤退,就算大嫂希望她待在这里,她也要找间房间躲,要不然太尴尬了。

  这里她住过,所以一溜烟的闪人,只剩下客厅里的孙澄湘、笔电,还有站在一旁的钟海芹。

  这对夫妻间弥漫着沉重的气氛,明明是来讲清楚的,但是钟海芹一个字也不说,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有开冷气的夏天还如此滞闷,躲在房里的梁雪亭看了看表,他们最少僵持了五分钟。

  “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终于,钟海芹幽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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