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玛德琳 > 水晶球里的梅杜莎 >


  猛然翻被起身,梅杜莎睁圆双眸瞪视着前方。冷汗自她饱满的额上滑落,她目光涣散,无法对焦,脑海还浸淫于方才那回忆式的梦境中,久久无法回魂,返回现实的似乎只有身躯,心魂却始终还留在梦里。

  发颤的手指轻抚上汗湿的额头,仿佛仍心有余悸般,脑悔内仍深烙着彼时染血的雪景,她犹记得他手背上的那道伤。

  臭变态席凡,记得当时他连吭都不吭一声,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走,根本不管保罗爸爸的咆哮与怒斥,狂妄高傲得像尊寒冰雕成的塑像。

  “可恶,这个变态男人,连作梦也不放过我。”伸手抹去汗水,她状似劫后余生般猛喘息,继而又抽拍胸口安扰失序的心跳。

  梅杜莎幽幽叹口气,正想再度躺回枕上时,黑暗中乍闻另一道均匀的呼吸声,她惊诧地梭巡周遭,己习惯了幽黑的眼里赫然映入一道人影。

  对方毫无声息,静静伫立于床尾,背对着窗子,让人看不清面容。

  “你……”待她看清对方微侧的面容后发出讶然的惊呼。

  “印象中,你好像从没喊过一声哥哥。”席凡讥嘲的口吻,比窗外的雪景更为森冷。

  登时,梅杜莎双颊浮现一抹浅浅的红晕。她方才的咒骂该不会让他听见了吧?

  “彼此彼此,既然我们都不曾将彼此当兄妹,那又何必互相虚伪?”她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你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如果她没有判断错的话,此时应该已经过了半夜,白雪纷飞的冬夜里,他放着温暖的被窝不睡,潜入她的闺房,未免太过诡异。

  “你喊了我的名字。”席凡徐缓地踱向她。

  “我、我喊了你的名字?!”喔,都怪那该死的梦!

  “怎么,你好像很懊恼的样子,莫非是作了什么奇怪的梦?”轻如蹑足的步伐顿留在床侧,他以矗立之姿睥睨着一脸防备的她。

  在深幽的黑夜,他俯睨的姿态正好可以隐藏脸上的神采。宁静的夜晚,因为她的出现而不再平静如昔,相距着一扇门,他无法控制自己,踏进有着她的房间,特别是在听见她在梦中低喊他的名字时,那一声声无助彷徨的呢喃震慑了他。

  面对她,是一场无止尽的拉锯追逐战,从前他不得不刻意漠视她的一切,如今,他却想一寸寸地挪进她心里,看透她所有的心绪。

  梅杜莎紧揪住被子,清清喉咙,慌乱地找寻开脱的借口。“对,超诡异!我梦见你被怪兽吞了,就这样,你别乱猜。”她死都不会告诉他,自己梦见了过往之事,而且竟然直到现在仍为他当时受的伤而心痛。

  霎时,床沿塌陷了一块儿,席凡坐了下来,专注地凝睇着满是错愕的她,大有一种他时间很多,能无止尽和她耗下去的闲适慵懒模样。

  眸光纠缠着,梅杜莎从来就猜不透他如深壑般不见底的心,更别说他深沉难以捉摸的思绪,一个有能力撑起整个家族运行的王者,她当然看不透他。

  而他,正定定地、直勾勾地,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炽热眸光凝视着她。

  望着梅杜莎,席凡心思紊乱,始终平稳的呼吸与心跳逐渐步调不一。对于她,他始终很难下任何定论,他们之间,非亲非友,似敌又似不是。

  他是保罗的长子,理当继承司各特家族的一切,却得和一个外来者平起平坐,这大概是他对她最初敌意的起始;再者,自她来到这儿后,保罗几乎把全副心神摆在她身上,甚至只愿意把品鉴技巧传授于她,对她的疼爱几乎超越常理。

  他突然的沉默,反而令梅杜莎难以适应。“为什么不说话?”才回到这个己然十分陌生的家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她仍有些茫然无措。

  席凡终于启口,“为什么肯回来?”

  梅杜莎回得干脆俐落,“想把一切彻底了结,我受够了司各特家族,也受够你老是像只嗜血的饿兽虎视眈比地瞪着我。”

  “你把我形容成野兽?”倏眯起的阴郁瞳眸迸发出充满危险的光彩。

  她瞬间顿了下,连忙改口,”你明知道我意思,我受够你老是防我像防贼,话像我会抢走你头上的皇冠……”糟糕,这样说会不会太刻薄了点?

  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席凡不怒反笑。“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

  “讨厌我,好像是你每天醒来后的固定课题。”她轻哼口要翻从前的旧帐,那可是罄竹难书。

  “那从现在起,不谈以前的我们,只谈现在的我们。”

  。没什么好说的。”她轻耸双肩,一副潇洒的模样。“待圣诞夜律师公布完遗嘱,当晚我便能在律师的见证之下抛弃我在家族里的股份与继承权,我和你,从此两不相干。”

  很凑巧地,圣诞夜也正是她的生日,保罗第一份遗嘱是这样规定的,待他去世十年后的这一天,她方能决定抛弃自己的权利与否。

  “看来,在回来之前,你都已经计画好一切。”听见她这番话,他应该高兴,但,兴奋的情绪却不若预期中热烈。

  “是啊,为了不扫你的兴嘛。”她轻轻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顶回去。

  “十年不见,你变了很多,我几乎快忘记以前的梅杜莎。”那个柔弱爱哭的俏丽女孩,转瞬之间,已是灿烂绽放的娇艳蔷薇。

  席凡紧锁的目光使得她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她知道他必定是因为无法适应面前变得如此顽强不驯的她,所以感到迷惑,这些本就在她预料之中。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没想过能蜕变成今日这模样,这还真是多亏了栖居在威廉古堡的这些年以及白雪和威廉两怪咖的日夜薰陶。

  你几乎不再怕我。”这是他能轻易察觉出的最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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