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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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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闭起双眸,双臂紧拥着她的纤腰,不让那些飘流在空气里的警告话语再有任何机会向他挑衅。 那时候,他枉顾她哀婉的请求,坐上车逃离订制铺,却在飞驰过三个街区时,命令司机停下。 一旦当起逃兵,重复的逃亡行动便不断上演。 他仓皇的下车,像个失去方向的流浪者,沿着街上的路灯往回走,双腿下意识朝着有她所在的方位前进。 当他回过神时,人已在这盏路灯下,茫然的抽着一根根虚耗生命的烟,将不期然邂逅的渴望交由他的命运女神安排。 然后,象是心有灵犀,菲菲来到了他的身边,正如当初她闯入了寂静的墓园,一举入侵了他空荡荡的心…… “夏尔,我们不跳舞吗?”她以绵软如絮的声调如是问道。 “跳,为什么不跳?就这样跳到天亮也无妨。” 邪恶的纳粹军官在松鼠小姐颊畔落下轻柔的一吻,然后熟练地带着晕头转向的她跳起优美的华尔兹。 变装舞会在朦胧的街灯下举行,没有邀请函,没有多余的宾客。那些行人含笑的侧目只是路过,全然不会惊扰宴会主角的兴致,翩翩的舞姿如梦似幻。 晚安,我的命运女神。 酷热的溽暑已过去,河岸边的咖啡座闲置着,香榭丽舍大道上,缤纷的橱窗里已换上初秋的衣衫,宣告着另一个季节的降临。 霏霏细雨斜斜打上玻璃窗,布利萧太太轻轻合上门,阻绝凉意侵袭,她拢紧了披在肩上的针织罩衫,转身刚要喊一声,却立时让布利萧先生一记眼神阻止。 布利萧太太蹑手蹑脚,步向布利萧先生观望的方位,探头张望。 光线昏暗的穿廊上,菲菲正背对着布利萧夫妇俩,听着一通来自台湾的越洋电话。 她单薄的双肩略显僵硬,迥异于接电话之前的愉悦轻快,彷佛置身于冷冻库,寒气不断袭来,她一只手抓紧话筒,另一手环拥住自己,却依然觉得好冷。 布利萧先生拉住急着上前的妻子,低声制止。“除非她开口向我们请求,否则贸然伸出援手只会令她觉得不自在。” “亲爱的!”布利萧太太显然反对先生的做法。 布利萧夫妇尚未开始一番论战,穿廊上的菲菲已挂上送来恶耗的电话,神色苍白的朝两人走来。 “我必须离开一阵子……我必须回台湾去……” 菲菲双眼空洞,语无伦次的模样,彻底吓坏了布利萧夫妇。 “菲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布利萧太太试图拥住她发冷的娇躯,却让她连番摇头婉拒。 “我必须立刻回台湾一趟,不能再留在这里……不能……对不起,布利萧先生,我得暂时请个假。” “回去吧,不必担心,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布利萧先生替她取来风衣与提包,给予拥抱与抚慰。 命运的安排总是仓卒得不让人有任何防备的机会,任你再跋扈,再不可一世,皆要跪倒在它的脚下,任其摆布。 下了出租车,菲菲带着方才路上添购的行李箱,隐忍着泪不肯落下,返回小公寓,她站在熟悉的位置,愣忡地张望。 她先看着前两天和夏尔同坐的软呢沙发,再移动脚步来到厨房,幽幽望着今早与夏尔共进早餐的长桌。 这里,是夏尔一手替她构筑的避难所。 关于遭受背叛的痛苦,那些盲昧、只看表面不察事情真相的恶毒指控,梦想遭人侵占的难受和煎熬,全都阻挡在外,进不来。 这里因为夏尔的存在而坚若堡垒。 全是因为他,美丽又孤独的夏尔,她渴望守护的悲伤独角兽。 不,不行……此时此刻不是眷恋犹豫的时候。菲菲拭干泪痕,转身返回已成为她小小天地的客房。 将行李箱平摊在床尾,她迅速拉开乳白色的壁柜,不料,一柜满满的回忆迅速倒落在她身上。 吊在左手边的,那件枫红色洋装,沾满了与夏尔一起在街灯下共舞的记忆,再过来,那件染上各色颜料的伞状风衣,则是夏尔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菲菲咬唇闭起泪眸,动作僵硬地将一件件衣物卸下,胡乱塞进行李箱,间接的将两人之间最私密甜美的回忆,叠成一箱甜蜜又苦涩的记忆行囊。 她拖着重得快压垮馨躯的行李,竭力不让悲伤的情绪留下来,扳动门把。 “夏尔,难道你不请我进去坐吗?” 夏尔伫立在大门后方,与门外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冰冷的对峙。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也不需要你的探望。” 透过门缝,菲菲隐约看见他握在门把上的手青筋浮冒,几乎将它捏碎。 菲菲迷惑的略偏着头,换个角度,终于看清了女人的容貌。 站在公寓门外的,是一位高雅的妇人,她体型纤细,一身低调的香奈儿套装,盘成法式发髻的一头金发光彩耀眼,合宜的薄妆,勾勒出白种人的深邃轮廓,鲜红的丰盈嘴唇透着一丝诱惑。 她扬起浓密的长睫,深深注视着门里的夏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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