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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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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愣愣的踱近,世界静谧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他伸手抹过流向鞋尖的鲜红热 液,蹲下身去。 “夏尔……”妇人喃喃地道:“妈妈好冷……好冷……” 男孩立即冲回房间随手抽了一条褪色的朱红披巾,裹住大量失血发冷的妇人,拚命抱紧了她逐渐没了血色的苍白容颜。 碎裂的头骨如此脆弱,尽管他拥抱的手劲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依然能听见那骇人的断裂声响。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这不是梦,他从不作梦。 夏尔霍然睁开双眸,迎上架立在前方的空白画布,握在左掌的调色刀已经划破指梢,鲜血滴落画布,晕染成一圈又一圈的殷红圆点。 “Damn!”他低咒一声,放下沾血的调色刀,扯过毛巾,压住伤口止血。 焦距空洞地望着画布片刻,他眯眼觑过墙上的钟,环视一室空寂。闭眼缓和尚未平息的情绪后,他起身进浴室稍作梳洗,然后拿过大衣套上,离开静谧如墓园的房间,融入了深夜未眠的巴黎。 时值午夜,商店皆已打烊,夏尔抽着烟,毫不在乎行人稀落的满街萧索,彷佛初来乍到的一名旅客,以散步的方式熟悉这个城市。 走了一阵,来到他熟稔的区域,转入隐身小巷中的熟识店家,抽起两瓶红酒,掏钱预备付账,冷不防的,他眼角余光瞟过玻璃门外的一道身影,赫然一愣。 “有什么问题吗?”老板不解地问。 “没什么。”夏尔扔下钞票,径自踏出商店,故意选择路灯被砸毁的那条幽暗的小径走。 青色石版铺成的小径上,皮靴踩过时不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这样宁静的暗夜里格外清晰。 忽然听见有道脚步声跟在身后,夏尔微勾起笑意,拿开嘴边的短烟,刻意加快脚步,迅速拐入某个狭小的通道,等待后方相隔一小段距离的仓卒足音越靠越近,当近到他能听见短促的喘息声时,他踩熄了烟,蓄满防卫的蓝眸细细地眯起。 淡淡的月光下,幽杳的暗巷忽然伸出一只长臂,使劲拽过盲目寻觅着某人的娇小身影,强硬的将她拖进去。 “为什么跟踪我?”夏尔低首问着被他架在身前的女孩。 “因为我……” 似曾相识的憨软嗓音,蓦然触动了尚未锁上的心,他霎时一愣,顺势松开臂膀,带着连自己都不解其因的陌生警戒,茫然的退了一大步。 透过月光,夏尔看见那只害他近日心情严重恶劣的小松鼠,冰封似的蓝眸毫无阻碍地对上她那双核桃般的大眼,里头倒映出他难掩愕然的阴沉脸色。 “晚安。”菲菲不疾不徐地朝他点头示意。 “晚安?”卸除了警戒的敌意,夏尔冷笑一声,瞟过她抱在怀里的一袋东西,再看向矗立在不远处的艺术学院,思绪流转间,大抵摸透了她的底细。 “我出门买东西,因为在公交车上睡着了,所以错过了该下车的地方……” “你干嘛向我解释这些?”他不耐烦地撇开视线,寒霜罩脸。 “因为你问我为什么要跟踪你。”菲菲纳闷地回道。 “你真是……”他没好气地转过身,一触及那双晶亮的大眼,冲上喉头的冷言冷语忽然全数蒸发成一阵干涩,硬是咽回肚子里,翻搅成莫名的古怪情绪。 “这么晚了,你还来学校?”见他阴郁不语,菲菲主动开口。 “蠢瓜,难道你没听说过我早被开除学籍的事?” 夏尔转身跨离暗巷,直接拆开红酒的包装,顶开软木塞,抵嘴啜饮。 菲菲迟疑了片刻后连忙跑步跟上,努力迈步,保持与他相同的前进速度。 彼此之间进行无声的竞速,他拚命想甩开她,偏偏她顽固的紧追。 “夏尔……请问我可以这样喊你吗?”她低喘着问。 “你不是已经这样喊我了?”他横瞟她一眼。 菲菲觑了一眼身旁持续以酒抗寒的颀瘦身影,在保持相同行速的状况下,她翻掏着纸袋,像魔术师从黑礼帽里抓出兔子那般。 夏尔淡然一睨,接着赫然停住步伐,皱眉瞪着那块看来硬邦邦,但咬起来肯定香软可口的裸麦面包。 “空腹喝酒会伤胃……你应该还没有吃晚餐吧?” “加上你那两颗眼睛,都能揉成核桃面包了。”他看着她那双盈盈灿亮的大眼,讥笑着调侃,空洞的心却涌上一股酒精无法取代的温暖。 菲菲听不明白,略歪着头端详纸袋里的面包。“核桃?我没有买核桃呀。” “蠢瓜。”夏尔嗤骂,想挥开面包的大掌彻底违反了自我意志,带点任性的粗率,蛮横的抽过条状的面包,顺势将红酒塞进她怀里。“拿着。” 菲菲愣愣抱着让他握暖了的瓶身,散发的酒香拂动敏感的嗅觉,她觑了眼身旁优雅啃食的夏尔,好奇心悄悄地萌芽,她拿高酒瓶偷饮一口,然而由于一时之间喝得过急,冷不防地呛着,她捂嘴狂咳。 夏尔好整以暇的瞟过她须臾便涨红的丰润脸蛋,她不断鼓腮顺气的模样还真象是塞了满嘴食物的小仓鼠,单纯憨傻。 他身边“熟识”的女人个个深谙品酒,哪像她这样,不懂酒的醇美,仅是一口便终结品酒的乐趣,真是蠢得可以。 “我准许你喝了吗?我是让你帮我拿着而已。”见她逐渐顺过气来,他嘲弄着道,持续跨步前进。 “抱歉,我只是很想试试看。”菲菲抚着喉头,一脸极度怀疑地拿高酒瓶,喃喃地道:“原来这种味道可以麻痹伤口。” 夏尔蓦然撇首,眯起了充满寒意的蓝色瞳眸。“你说什么?” 菲菲瑟缩了下,旋即猛然摇着头。“没有、没有。”唔,幸好他没听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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