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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禧恩格格一笑,然后跑回阿玛身后,探出半颗小脑袋瓜,偷看额娘,看到额娘还在冲着他笑,立刻害羞地缩回

  “可以等吃过饭之后再走吗很想抱抱他,不过又告诉自己心急反而容易坏事,于是鼓起勇气向纳尔图提出请求。“若是禧恩以后不想再来也没关系,让我现在多陪他一下。”

  面对这个请求,纳尔图忽然找不到理由来拒绝。

  “嗯。”他颔首地说。

  “谢谢。”毓龄腼腆地笑了。

  “我还是可以随时改变主意。”纳尔图心里有个声音教他不要就这么相信了,也不能太快心软,可他还是开口同意了。

  闻言,毓龄用力点头。“我知道。”

  “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对禧恩所做的事。”他严厉地说。

  “我知道。”毓龄毫不犹豫地说。

  既然这是命运的安排,自己只能选择负起属于琳宁格格的责任,然后尽她的力量去弥补这对父子。

  纳尔图望进妻子澄明、坚韧的美眸中,早己不见坠马意外之前的傲慢与不屑,若再不相信她真的变了,还能作何解释

  “只要禧恩愿意,你也可以过去看他……”他不认为这是让步,而是希望儿子能得到一直以来所缺少的母爱。不过赵嬷嬷得在场才行。”

  “你肯相信我不会伤害禧恩了?”在这一刻,毓龄赫然明白,她最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个男人的信任。

  他抽紧下颚“希望这次你不会再让我失望了。”

  “我会让你看到,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这句话只有身为当事人的毓龄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禧恩仰头看着跟以前不太一样的额娘,偷偷地伸出小手,拉了一下毓龄的袖口,然后又怕被骂,赶紧缩了回去

  没有错过禧思想靠近她,又担心遭到拒绝的小动作,毓龄眼眶热热的,因为太了解它代表的意思。

  “禧恩肚子饿不饿?额娘喂你吃饭好不好?”记得年幼时,她也像这样渴望得到大人的注意,即便只是一个笑容也好,现在自己有能力付出了,毓龄希望能说明同样需要关爱的孩子。

  纳尔图将大掌轻搁在儿子头上,揉了几下。“要不要让你额娘喂?”

  似乎听懂大人们的意思,禧恩有些不好意思的扯着阿玛的袍子,遮住自己的小脸,露出羞涩的笑容。

  这可爱的模样让两个大人都忍不住笑了。

  毓龄很自然地望向纳尔图,而纳尔图也看向她,四目相视,在彼此的视线交流中进出了火花。

  她脸庞倏地一热,连忙垂下眸光,想要平抚怦怦乱跳的心脏。

  而纳尔图在窥见妻子颊上的淡淡红晕,胸口为之一荡,身躯跟着绷紧,只得耗尽所有的自制力按捺住这陡生的冲动,以致让脸部线条显得更为严酷

  就因为面对的是一个伤害他们父子至深的女人,纳尔图还是会忍不住却步,唯恐连心都输给她了。

  “呃,菜都凉了,还是先吃饭吧……”毓龄偷瞄一眼,见他面无表情,面颊上的热潮顿时褪去了。

  苏毓龄,难道你是在期望自己的付出能够得到纳尔图的心吗?

  她想到和男友交往三年,全心全意的付出是希望能够得到幸福,能有一个家,可是结果呢?有过一次惨痛教训,也应该学乖了,更不该存有私心……

  因为真正的付出不是为了得到,是因为想要这么做,而且应该不求回报,这么做才有意义。

  有了这样的认知,毓龄重新露出笑脸,说道:“快坐下来吧!”

  待纳尔图收摄心神,将儿子抱到凳子上,也利用这一连串动作掩饰被妻子扰乱的心湖。

  “你也坐吧。”他语调平板地说。

  这清冷的口吻让毓龄的心不禁往下一沉。果然没错,要不是为了禧恩,这个男人巴不得不要见到她。

  在今天之前,她总是想着快点去投胎转世,这样就可以忘记前世的痛苦,可是现在却希望老天爷能够让她永远留在这里,留在这对父子身边。

  就算纳尔图把她当作琳宁格格,禧恩也把她当作原来的生母,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他们在一起就好。毓龄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对纳尔图来说,夜晚总是特别漫长。

  眼看都已经子时了,他还是了无睡意,原本已经习惯独自品尝寂寞的滋味,这些天来却显得格外难熬。

  三年前因为那个女人而封锁的心扉,三年后又因为她无法再紧闭下去,不禁让纳尔图烦躁地猛灌冷掉的茶汤,希望借由苦涩的滋味来镇定情绪。

  不只是心,体内冰冷的火种仿佛也被人点燃,还有愈烧愈旺的倾向。

  纳尔图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自然知晓那是欲望,压抑许久的欲望因为妻子的改变而沸腾起来,似乎随时有可能失去控制。

  想到这儿,喘息声更为粗重。

  如果妻子跟过去一样自私幼稚、尖酸刻薄,纳尔图自然愿意维持现状,各过各的日子,只求相安无事,偏偏一场坠马意外,让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羞怯可人,变得温柔和善,也变得令人难以抗拒。

  曾经他不止一次想过将来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为妻,所以这是上天垂怜,特地赐予自己的机会吗?

  “如果是,我是否该抓住它?”纳尔图旁徨地低喃。

  他已经无法欺骗自己,对现在的妻子毫无感觉,那么就相信她是真的忘记不少以前的事,也不记得过去怎么对待自己和禧恩,既然这样,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吧,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纳尔图紧闭了下眼皮,当它们再次睁开,眼底更多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直到丑时,他才在炕上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皮稍作歇息。

  慢慢地,天色露出鱼肚白,依稀还能听到鸡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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