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梅贝尔 > 爱过始知相忆深 | 上页 下页


  “他死了是不是?爸,阿彻也死了,不然不会狠心不来看我,对不对?”她觉得刹那间天地都变了色,世界也崩塌了,“对不对?他死了!他死了!告诉我——不要再骗我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那止不住的泪滴在雪白的枕上,很快地晕开成一大片。

  妇人对着丈夫叫道:“你快跟阿娴说他还活着,快说呀!阿娴,妈妈在这里,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抱住女儿又哭又叫,女儿所承受的痛,就像在她身上发生——样。

  “爸——”

  中年男人红着眼坐下,拂开女儿湿粘在脸上的发丝,缓缓地道:“爸爸知道你会非常难过,但是你还年轻,一定可以撑下去的,他——”他吞咽下口水,“你们坐的机车撞上一辆卡车后,被救护车送到医院,阿彻他——他昏迷了三天——医生尽了全力,可是他都没有醒过来,不久就断气了。”

  她茫然地听完父亲的话,没有大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叫喊,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眸子盯着前方。

  好久、好久以后,她幽幽地开口:“爸,我可以去看看他吗?我有好多话要对他说,让我去看他。”

  妇人道:“他已经不在医院了,他才刚过世,他的父母就把他领走了。”

  “他走了?!不,我还没见到他最后一面,他不能走啊!阿彻——阿彻——”她疯狂地挣扎要下床,连她父母想压住她,都一再地被她甩开,那发狂的力气没有人挡得了,“我要见阿彻——阿彻,等我——等我——”

  “阿娴,你冷静一点——”妇人搂紧女儿的身体,拼命安抚她。

  中年男人抓住女儿的脚,不让她移动:“亚雯,这里让我来,你快去叫医生。”

  “放开我——阿彻——”她大叫一声,两眼一翻,颓然地往后一倒。

  “阿娴!医生——医生——”妇人奔出病房大叫着,长廊那头,一名医生和护土奔了过来。

  夫妻俩只能互拥着,站在病房一角流泪,看着医生为女儿急救。

  那年,她十八岁。

  “冠兴”算是间中型公司,位于某办公大楼五楼,有三十多名的员工,主要是接外销电脑零件的订单,在经济不景气时,却依然还能保持一定的水准,主要是看准电脑业的潜力无穷。

  快接近十一点牛,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喂!我是方雅娴——喔,是你呀!若葳。”是业务部门的同事打来的,“好,中午一起吃饭,嗯,我在楼下门口等你,好,待会儿见。”

  挂上电话,她习惯性地将长发拨到耳后,以免干扰到她做事,然后继续刚才未算完的账。这个月又快结束了,会计要忙的事很多,她又负责发饷,事情更繁杂。

  飞快地按着电算机的数目,那姣美无瑕的侧面,常会使人看了失神。附近的一些男同事不时投来爱慕的眼光,但她却毫无所觉,依然专注在工作上。

  小心地核算每一笔数字,直到确定无误,才将资料报给总会计审查,正想收拾一下手边的账本,内线电话又响了。

  “我是方雅娴——襄理?”是采购部门的襄理陆尧光,他是公司里的黄金单身汉,听到他的声音,方雅娴心一沉,已知道他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那一端的陆尧光殷切的语调有些兴奋:“方小姐,中午能一起吃饭吗?最近附近新开一家餐馆,料理煮得不错,方便的话,一起去吃好吗?”

  方雅娴婉转地回绝:“对不起,襄理,我已经先答应若葳了,中午恐怕不能和你去吃,真的很抱歉。”

  “那可以找她一起去,没有关系。”陆尧光急忙说道。只要能和她共进午餐,他不在意多个电灯泡。

  这样的对话不知有过几次了,方雅娴并不是故意拿乔,只是对于男人的追求,她向来兴趣索然。既然无心,何必去招惹人家?因此对于追求最热衷的陆尧光,自然是百般推托,不想让他会错意。

  “襄理,我和若葳有些事要谈,好像不太方便,对不起。”方雅娴细声地道歉,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可惜他似乎忘了那四个字怎么写,只听到陆尧光更进一步地问道:“那我晚上请你看电影,这两天上演的一部文艺片据其他同事说蛮好看的,下班的时候我先去买票,再去你家接你,好不好?”

  方雅娴蹙着秀眉,望一眼周围递过来的目光,公司中人人都知陆尧光想追她,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男的大多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女的则不乏心生嫉妒者,有时说话带着酸味,这着实让她有些困扰。

  “襄理,上了一天班,我真的很累,很想回家休息,你可以找其他同事去看,抱歉,我还有事要忙,再见。”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方雅娴利落地挂断电话。

  看一下时间,差十五分就十二点,她快速地将桌面整理干净,起身准备到化妆室洗把脸,但还不到化妆室门口,便听到里面有人提到她的名字,不禁停下脚步。

  “哼,方雅娴还真以为她长得很美呢!襄理的眼光有问题,居然会喜欢她那种‘病美人’,自以为是《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我见犹怜,笑死人了。”说话尖酸刻薄的正是采购部的女职员,想必也是陆尧光的崇拜者之一。

  接下来另一位站在镜前化妆的女人也加入:“没办法,谁教男人大多都是大男人主义,一见像方雅娴那种外表柔弱的女人,就忍不住要去保护她;有本事你也装装看,包准很多男人为你疯狂,不用再做老处女了。”

  方雅娴站在门边苦笑。那女人也是会计部门的女职员,上班时和她有说有笑的,没想到私底下却在背后道人长短,想来真是人心隔肚皮,难测啊!

  先前的女人口气可酸了:“哎呀!要装得像早就装了,可是就没她厉害,装得天衣无缝,我都佩服死了。”她涂上大红的口红,强调出丰满的嘴唇。

  “那你就别埋怨了,还是多在你们襄理身上下功夫,像驰那么好的男人,现在可不好找,错过了搞不好得再等个十年。”

  “去你的,咒我嫁不出去啊!算她识相,没有答应和襄理约会,否则我可不会让她太好过——”

  方雅娴没再继续听下去,转身回到位子上,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在公司两年了,惟一深交的朋友只有徐若葳。由于自己不善于交际,也不爱配合别人加入三姑六婆的行列,所以始终被排拒在外边,但她一直是本分地做自己的工作,只想平淡地过日子。

  正午十二点,方雅娴步出办公室大楼,迎面而来的炙人热风使她屏住气,蹙紧眉尖。纵然出生在南方,对于酷热已十分习惯,但今年夏天反常的炎热竟让她觉得整个人像要被火焰吞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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