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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等他清醒之后,两人私下商量的结果,决定共同演一场戏,好引出藏身在幕后的凶手,这三个月来,也的确成功的瞒骗了所有的人,对于凶手的身分,也清出了七八分,只不过事实总是残酷,令人难以接受。

  西门骁从小身为独子,对于西门骞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长辈,名分上是九叔,可是对他而言,就像亲大哥一般,他们玩在一起,吃在一起,甚至睡在一起,片刻也不分离;长大后,习武练剑也拜同个师父,就像双胞胎兄弟,从未分开过一天;在感情上,他就像自己的另外一半,西门骁就是想不通九叔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想到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那锥心刺骨的痛楚常让他恨不能对天长啸,抒发心头的郁闷。无数个为什么在心中盘绕,好几次他真想跑到九叔面前大声的质问他,只是最后总硬生生的又将话吞回腹中。

  西门骁叹了口长气,“不过,也幸亏这次装病,让我彻底的悔悟到过去犯下的错误,对于宛萍,成婚快二十年来,我的心从没一刻放在她身上过,连同女儿宛宛也未表达过一丝关爱,可是当我病倒之后,她们母女却是对我投注最多关心的人,唉!想想自己这一生负了太多的情债,实在不值得她们再为我做那么多事。”

  “庄主现在知道了也不迟,还是有机会补偿她们。”古文奇微笑道。

  “来得及吗?”

  “只要庄主有心,一定来得及。”

  他深吸一口气,“等这次的事结束后,我一定要好好补偿她们母女俩。”西门骁对自己发誓,一夜夫妻百世恩,他并非无情的人,相处快二十年,总是会有感情的。

  古文奇露出欣慰的笑意,“属下很高兴听到庄主这么说,那么叔老爷呢?您想怎么处置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茫然的摇摇头,声音沉痛的道:“还是等他下一步的行动,如果我没情错的话,九叔的目标应该就是麒骥山庄,或者这四十多年来他接近我的目就是为了得到它,听起来颇让人感伤,我也不愿意这么想,但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属下会派人密切地盯牢他,以他近日动作频频来看,应该就在这几天吧!”

  西门骁颓丧的苦笑,“只希望九叔能迷途知返,我实在不想和他为敌。文奇,庄内的防卫如何?”

  “一切已怖置妥当。”他拱手道。

  “很好,我就知道能信任你,若没有你,麒骥山庄的百年基业早就毁于一旦,真是辛苦你了!”

  古文奇谦卑的躬身,“庄主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当我落魄潦倒的时候,是庄主一手提拔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回报庄主。”

  “你不要这么客气,让你担任总管的职务,我还怕太委屈你了。失意只是短暂,只要有心爬起来,还怕没机会吗?像骅儿从出生到现在,就是日子过得太优握,养尊处优之下,已经忘了当年祖先在江湖上如何历尽千辛万苦才拥有现在的麒骥山庄,将来我怎么放心把位子交给他!”

  “少爷是缺乏磨练,不过他还年轻,要将他过去的行为修正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庄主距离退休的年纪至少还有二十年,这段时间够用了。”

  西门骁想想也不无道理,“嗯,我得为骅儿的未来好好打算一下,不能再由他游手好闲下去;天下父母心,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就算骅儿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只要他堂堂正正的做人,我也心满意足了。”

  “庄主所言甚是。”古文奇附和道。

  他作势起身,捶捶肩、伸伸懒腰,“夜也深了,你不用再陪我,这么晚了,应该没有人会来,回去好好休憩,我要再坐一会儿,整天躺着,人都快发霉了。”

  “是,庄主,属下告退。”古文奇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什么事,又折返回来。“对了,属下还有一件事禀告,今日白天,大小姐来了一位朋友,似乎和大小姐感情很好,说明天想一同来探望庄主,不知庄主见是不见?”

  西门骁颇为讶异,“宛宛向来不出门,跟亲戚也没有往来,我从未听说过她有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

  “是一位姓燕的姑娘,好像是上回去万佛寺上香时才认识的,两人很谈得来,依属下之见,大小姐相当在乎这朋友。”

  “姓燕?”听到这熟稔的姓氏,他的心猛地一震,本能的问道,“是年纪多大的姑娘?长相如何?”

  古文奇偏首揣测,大致的形容一遍,“嗯,约莫十九、二十左右,比大小姐大没多少,不过气质清冷不俗,是一位少见的美丽女子。”

  他的描绘再度勾勒出深藏在西门骁脑海中的影像,多少年来,每当午夜梦回时,总盼望着魂牵梦系的人儿能再度回到他身边,可是,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他将应该关心的人全部摒除,不让别人接近他的心。

  少年时的疯狂爱恋,在亲人帮他订下一门亲事之后宣告结束。西门骁无法恨她的决绝,因为是他对不起她,只是这么多年来,她执意的与自己断绝任何来往,即使在听说她未婚产下一女的谣传下,仍然和地避不见面;那孩子是他的吗?算算时间绝对没有错,那是他的亲骨肉,可是她怎么能这么狠心,不让他见女儿一面?

  如今文奇口中所言的燕姑娘,难道真的是他和玉岚的女儿?是听说他病了,才允许女儿来看他的是吗?西门骁抚住奔腾不已的心,充溢着期待的眸采炯炯生光。

  “我要见她,明天你就带她们来见我,我要亲眼确定一次。”如果真是他和玉岚的女儿,他一定认得出来。

  金炉香烬漏声残,翦翦轻风阵阵寒。
  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

  燕飞卿独坐在庭院中,想着此刻与亲生父亲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却见不到面,不禁有些怅惘。过去她总认为没有爹也无所谓,因为娘给了她一切的爱和关怀,如今才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她对父爱的渴盼从没一天减少过。

  明天真能如愿见到他吗?要是仍然见不到,又该怎么办呢?燕飞卿惶惶不安的暗忖道。

  “原来你在这里,燕姊姊,是不是睡得不习惯?”半夜醒来,发现她不见的西门宛宛也披衣起床。

  “不是,只不过在想些事情罢了。”她回眸一笑。

  西门宛宛在她身旁的石椅上坐下,微诊道:“燕姊姊也会有心事?”

  “每个人都有心事,我当然也不例外。”燕飞卿轻哂道,好像她问了个傻问题。

  她掩嘴轻笑,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聊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似乎总是在谈我的烦恼,燕姊姊比我能干一百倍,铁定不像我有这么多心烦的事。”

  “我也有我的烦恼,只是我的烦恼说出来也没用,只会将原本的问题扩大,所以只能继续放在心里。”燕飞卿不愿多说,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是担心令尊的病吗?”西门宛宛很希望自己有能力帮她的忙。

  燕飞卿微愣一下,才想到自己扯的谎,笑容微僵的道:“是有一些。宛宛,你还是进屋去睡吧!你穿得这么单薄,小心受了风寒,身子会吃不消的。”

  “燕姊姊,我好希望你能多住几天。真的好奇怪喔!除了爹娘以外,我从来没有对人有这么特别的亲切感,就连骅弟也没有,我有时想,要是你真是我姊姊那该有多好。”她真心的道。

  她的话使人不由得动容,燕飞卿的眼底流动着隐隐的泪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即使将来我们不会再见面,我也永远不会忘了你。”

  “为什么我们不可能再见面?”西门宛宛急切的追问。

  牵动一下红艳的唇角,燕飞卿才道:“因为你就快要嫁人了,到时候,想见一面恐怕也不容易,不过,只要我们彼此都记得对方,就算不能见面也无妨。”

  西门宛宛长吁了口气,面露郁色,“我真的不想离开我娘,等我出嫁之后,她一个人会觉得更寂寞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嫁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燕飞卿惊讶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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