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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他怎么会以为姮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呢?乌勒衮凝睇着毡帽下那张娇柔细腻的脸庞,男装打扮的她站在自己面前,显得特别娇小,他的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流窜,似乎要涌出来了。

  “这件事只有嬷嬷知道,不会传出去的。”姮贞保证地说。

  乌勒衮听她口口声声的都在为他着想,即便委屈了自己也不要紧,他又怎么会以为姮贞变得有心机和城府了呢?她还是她,那个令人心疼的小丫头,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臣要谢谢公主愿意这么做。”乌勒衮真切的体会到姮贞有多爱他了,自己又该拿一个这么爱他的女人怎么办才好?他又能够回应这份感情吗?

  姮贞要的不是感激,只要他能明白她的心意就好。“我不需要你说这个‘谢’字,因为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公主……”乌勒衮十分动容。

  听乌勒衮又这么唤她,姮贞咬了咬唇,问道:“我能有个要求吗?”

  “公主请说。”怔了一下,乌勒衮才说。

  “在苏州的这段日子里,你可以不要自称臣,也不要喊我公主吗?”姮贞不想因为这个看似尊贵的身分,又将彼此拉远。“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好。”

  乌勒衮怔愕一下。“可是……”这于礼不合。

  “这儿不是北京城,也不是在宫里,没那么多规矩,可以吗?”姮贞近乎乞求的问,不管彼此的将来如何,她都想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臣……我明白了。”乌勒衮目光柔和下来。

  “谢谢你……乌勒衮。”姮贞因他这个眼神而雀跃不已,也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希望,希望他们能重新开始。

  “让他们送你回去住的地方。”乌勒衮胸口跟着激荡,这样奔腾的情绪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

  知道这趟苏州之行真的走对了,姮贞满心喜悦地颔首。“那我先回去了……”不想耽搁他的正事,便转身要往厅外走。

  乌勒衮清了清喉咙。“咳……过几天若是有空,会找时间去看你的。”

  “嗯。”姮贞双眼发亮,颊上的红晕也更深了。

  直到坐上马车,姮贞还有些飘飘然的,那抹小小的希望之火让她产生了更大的勇气,也相信和乌勒衮之间的未来还是光明的。

  “公主要直接回去吗?”在前头驾驶马车的侍卫回头问。

  姮贞稍稍回过神来,思索了下。“我想再去昨天的那家茶坊……”也许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能当个普通人,不必顾虑规矩身分,所以她想趁这机会多看看外头的世界,体验一下老百姓的生活。“劳烦你了。”

  很快地,马车来到了茶坊外头,当姮贞才进了门,昨天与她对奕过的人马上过来招呼,纷纷摩拳擦掌,都想要再跟她下一局。

  连着三天,姮贞都来这里和百姓们下棋,前来观棋的人也愈来愈多了。

  五日后——

  吴县知县朝坐在大厅主位的乌勒衮拱手作揖,恭谨地说:“……王爷交代的事,卑职都已经做好了安排,长洲与元和两位县令也都愿意配合,这段日子全听王爷的指示,日月会若想假借苏州知府的名义有所图谋,也使不上力来。”

  “你倒是有本事。”乌勒衮一面沉吟,一面细细打量眼前的七品官,虽然官位不高,不过在县里却是威风得很,而且看来挺有手段的。“本王的身分只有你知道,也因为皇上信任你,才让公主住在你的府邸里。”

  吴县知县又是深深一揖。“皇恩浩荡,王爷英明,卑职自当尽心尽力的协助王爷……不!协助大人,大人就尽管吩咐。”

  “少打官腔了。”乌勒衮不爱官场这一套,见此人年纪虽与自己相仿,不过个性圆滑,跟自己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公主这几天还好吗?”

  “大人不知道吗?”吴县知县自然也听说了这位汉人和硕公主下嫁给睿亲王的事。“公主每天下午都待在茶坊里和人对奕。”

  乌勒衮俊脸一沈。“什么?”

  “卑职还以为大人知道这件事。”吴县知县话中隐约挟带一丝调侃的意味。“公主都没说吗?”

  闻言,乌勒衮横了吴县知县一眼,不理会这番揶揄,否则岂不承认自己真的被蒙在鼓里了,还以为姮贞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所以他才安心地去办正事,想不到居然每天往外跑,非好好说她一顿不可。

  于是,乌勒衮就待在吴县知县的府邸里头等姮贞回来。

  直到酉时左右,马车才在大门外停下。

  姮贞踏进居住的院落,才要回到寝房,就见乌勒衮正站在廊下瞪着自己,让她顿时像做错事的小丫头,乖乖的上前等着挨骂。

  “你、你来了。”姮贞原本也不想在茶坊待太久,可是太多人想跟她对奕,结果就愈拖愈晚了。

  冉嬷嬷赶忙来到主子身边,对姮贞说起悄悄话。“额驸知道公主跑去茶坊和人下棋的事,似乎不太高兴,奴婢早就说别老是往那种龙蛇杂处的地方跑,公主偏偏就不听……”

  “先进屋里去。”乌勒衮沉着脸说。

  “嗯。”姮贞小声应道。

  乌勒衮率先跨入寝房,然后转身看着随后进来的姮贞,正解下身上的斗篷,两眼不敢直视他,摆明了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坐下!”既然姮贞不希望他当她是公主,那么乌勒衮也不跟她客气了。

  “嗯。”姮贞又照做了。

  冉嬷嬷先将热茶递上,一心维护主子的说:“公主这不就回来了,额驸可别太过得寸进尺。”

  “你先退下!”乌勒衮斥道。

  “你……”冉嬷嬷可不想听他的命令,不过在姮贞请求的眼神下,也只能暂时离开了。

  待门扉关上,姮贞试着说明。“我知道你很生气……”

  “为什么还要去茶坊?就算不是日月会,也难保不会有居心不良的人,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乌勒衮怒视着坐在圆凳上的姮贞,口气严峻地问。“你不可能连这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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