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梅贝尔 > 这个姑娘很麻烦 | 上页 下页


  元配钱氏心里明白,要不是自己带来庞大的嫁妆,只怕丈夫早把她打人冷宫,所以只要自己的地位巩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好过让丈夫常去那些花街柳巷、青楼妓院,没事还带个什么病回来,那他们这一家子往后要靠谁。

  钱氏知道自己无法生个儿子,将来习家的一切也不可能传给女儿玉琤,所以,费尽心思要为她觅得一位如意郎君,风风光光地把宝贝女儿嫁出门,因此对于女儿的栽培,可说是不遗余力。提起容貌秀丽。琴棋书画通晓的女儿,钱氏便有无限的骄傲,将来她的女婿可得要是一等一的人才才行。

  每日晌午过后,从一处女子的绣房内便会传出天籁般的琴声,以及宛如黄莺山谷的吟唱声,随着徐徐的清风和满园的花香味飘荡在空中。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阙晏几道的《临江仙》是在描述歌女小苹的心境,当她见到落花和微丽清美的春景,及燕子双飞的景象,感到春光将尽,不由得悲从中来,惆怅不已。

  吟唱的女子嗓音清润,悦耳动听,不过,却唱不出词中饱含愁苦的韵味。想当然,一位养在深闺、从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家国秀,只凭想象也只能为赋新词强说愁。

  “啪——”一阵鼓掌声来自于坐在弹琴女子对面的少年。那是一位长得很秀气的男孩子,明眸皓齿,差不多十七八岁,待琴声一停,很捧场地用力击着双掌。

  “你弹得真好,歌也唱得好好听,姐姐,你好厉害喔!”少年晶亮着双眸,不吝啬地给予赞美。

  原来他们是一对姐弟,弹琴的姑娘是姐姐,只见她笑得含蓄,美目却难掩受到称赞的喜悦之色。

  “玉芃,其实只要你肯花心思去学,也可以跟姐姐弹得一样好;姑娘家别老是舞刀弄剑,免得以后没有婆家愿意要你。有空的时候,让姐姐教你,只要我们处处留心,娘不会发现的。”

  啥?敢情面前这位男装打扮的少年竟然是女儿身!

  若仔细观察,“他”浑身上下的确是带了些脂粉味,骨架也较男子纤细些,身高和一般女子差不多,“他”便是习家的二小姐习玉芃。

  习玉芃闻言做了个鬼脸,“我的好姐姐,你可别逼我学琴,那比杀了我还难受,到时那把琴就很可怜了,倒霉地要受我的折腾,总之,你还是饶了我吧!”

  “真是搞不懂你,明明是个姑娘,偏偏爱打扮得像男人,气得爹都不愿认你这个女儿,这对你有好处吗?听姐姐的话,趁早换回女儿身,我会请娘帮你留意适合的人家,一定帮你挑个好丈夫。”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习玉琤是真心喜欢她的,尽管娘不是很乐意接受,不过,看在她平日无人作伴聊天的分上,也就不再有异议。

  习玉芃受了惊吓地从椅上跳起来,“姐姐,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这辈子我是不想嫁人了,你可别要大娘帮我找婆家,否则,我就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玉芃,这万万使不得,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你可不要乱来。”习玉琤已经习惯这种安逸的生活,要是哪一天流落在外,铁定会活不下去,所以,压根没想过离家出走这种荒唐的事。

  “谁敢碰我一下,我就跟他拼命!姐姐,你忘了我会功夫吗?而且,我打扮成男人,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我其实是个女的,所以安全得很。”

  习玉琤吓得心脏都快没力了,她竟然还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玉芃,答应姐姐,不许有这种离家出走的念头,知道吗?不然,我可是要生气了。”她杏眼圆睁地怒斥道。

  “好嘛!好嘛!好姐姐,你不要生气了。我向你保证,除非必要,不然我是不会随便离家出走的,这总可以了吧!”见最喜欢的姐姐气得鼓起两颊来,习玉芃赶忙进行安抚的工作。

  她无奈地睨了妹妹一眼,“要是哪一天你真的离家出走,我就再也不认你这妹妹了!每次都要说出这些吓人的话,我只有你这个妹妹,可不想失去你。”

  习玉芃感动地搂着她香喷喷的身子,娇憨地笑道:“幸好在这个家还有姐姐肯对我好,不然,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我知道爹并不喜欢我,有没有我,对他根本不痛不痒;大娘之所以容忍我,是因为有你帮我说好话;而三娘和四娘见到我,那表情就像我是透明的一般视若无睹,所以,这个家能让我留恋的就只有姐姐了,要是姐姐哪一天讨厌我,我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傻瓜,姐姐怎么会讨厌你呢?”她温柔地抚着习玉芃束起的发丝,劝诱地道:“你是我的好妹妹呀!只要你肯听爹的话换回女装,不要有事没事就顶撞他,多顺顺他老人家的意,我相信爹也会慢慢喜欢你的。”

  “姐姐,并不是我要顶撞爹,而是他真的太过分了。

  虽然人家欠我们钱,可是,他们也是因日子过不下去才要靠借贷度日,要是有钱,早就还了,多宽限人家几天又怎么样呢?反正我们家有的是钱,不差那几天,爹就非把人家的祖屋没收不可,这不是逼人家去死吗?我实在是看不过去才求他,又不是要跟他作对。”习王亢理直气壮地说,她实在是看不过去爹仗势欺人的模样。

  习玉芃虽知妹妹说得没错,可是,自己向来不过问爹的生意,连娘都不管了,她何必多嘴?徒惹得家里鸡飞狗跳罢了!而且,那些生意又与自己无关,不需要她去烦恼操心。

  “爹有爹的做法,你就别去管了。玉芃,你这好打抱不平的毛病要是不改,将来嫁了人,在婆家可是会吃亏的。人家还以为我们没家教,身为女子也要干涉男人的生意,这是不对的。”在她从小接受的思想中,女子的责任就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伺候好丈夫和公婆,其他的就不需要管,也不觉得该管。

  习玉芃捏紧小拳头,气愤不平地道:“我讨厌当女人,为什么女人就活该受男人欺负,被男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女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思想,更有自己的抱负理想,不只是生孩子的工具而已,连姐姐这么出色的人也这么想,那女人一辈子在男人面前也休想抬得起头来了。”

  习玉琤倒抽一口气,面露仓皇之色,轻声警告道:“玉芃,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辞在房里说说可以,可别到外面乱说月阿是会吓坏人的,到时,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个离经叛道。不守本分的女人,还有谁敢娶你?不准再说这种话了,知道吗?”

  “我不嫁人!我从十二岁开始,便故意将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模样,就是不想将来让爹觉得丢脸。爹可以不承认我这个女儿,但,我不会重蹈娘的覆辙,成了男人的玩物,等被玩腻了,就永无翻身之日。”从去世的娘身上,习玉芃看到了一个女人的不幸,她宁可选择当个假男人,至少免去被男人糟蹋的命运。

  听了她的不婚宣言,习玉琤不以为然地攒起秀眉,“不会的,我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很好的男人,玉芃,不要灰心,凭咱们习家的家世,绝对挑得到门当户对。能真心相待的夫婿,”

  习王芃在心底冷笑,也只有姐姐对外头的情形不清楚。习家在江南可是恶名昭彰,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是专门欺负穷人的大恶人,连一点为人所称道的评语都没有,有谁敢和习家攀亲带戚?姐姐真是太天真了。

  “谢谢姐姐的安慰,我的心意依然不变,不过,我衷心希望姐姐能嫁得如意郎君,一辈子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习玉琤娇羞答答地垂下灿动的美目,声若蚊蚋,“讨厌,妹妹取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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