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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今天辛苦你了。”他倏地站起身。“我让人进来伺候,你早点歇着。”说完便像逃难似地离开了。

  而坐在位子上的宝龄困惑地仰起小脸,看着关上的门扉,心想贝勒爷是要出去招呼外头的客人,所以才要她先睡吗?那她等他回来好了,做妻子的怎么能自个儿先上床。

  哈勒玛急急冲出新房,一路解着大红袍上的盘扣,并交代两名婢女进去伺候福晋就寝,然后才让服侍的奴才把酒送到另一头的厢房,今晚他就睡在那儿。

  他颓然地坐在椅上,痛苦地将脸庞埋在掌心内,想到宝龄因他的接近而有半点厌恶和憎恨,恍若有人往他的心口猛击一拳,痛得他呼吸困难。

  他该怎么做才好?哈勒玛用力往案上一槌,吓得刚进门的奴才脚都软了,差点把酒给洒了。

  “贝、贝勒爷……酒……酒来了……”

  “把酒搁下,你可以出去了!”他将身上的新郎红袍用力扯下。

  奴才抖着把酒放下,嗫嚅地说:“奴……奴才告……告退。”

  “慢着!”哈勒玛一吼,粗声交代:“我要在这儿过夜的事,不准让贵嬷嬷知道,听见没有?”要是让她知道,只怕会马上跑来干涉,肯定会向宝龄兴师问罪,那准会把那丫头吓坏的。

  “是。”奴才领命下去了。

  哈勒玛直接以酒瓶就口猛灌,连喝了好几口才停,狼狈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别急,我得慢慢来才行。”哈勒玛告诉自己要有耐性,急躁只会坏事,之前能让她不再惧怕,这次一定也办得到的,只要有诚意,宝龄终会感受到他的心意。

  把五瓶酒全都喝光了,他步出房门,远远地看着该是今晚与她恩爱的新房,烛火熄了,知道宝龄多半已经睡了,这才稍稍安心。

  有什么事只好等明天再说。哈勒玛抹了把脸,这么跟自己说,然后回房躺到炕床上,倒头就睡。

  翌日早上——

  哈勒玛觉得似乎才刚睡着不久,就被熟稔的妇人嗓音给吵醒了,知道该面对的事不能逃避。

  “贝勒爷为什么不是睡在新房?怎么没人来跟我说一声?”贵嬷嬷瞪着不该睡在其它房间的哈勒玛,恼怒地问着奴仆。

  “是……贝勒爷……交代的……”奴才回答得结结巴巴。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我说呢?”她音量也大了。“是不是福晋不让贝勒爷待在房里,所以把他赶出来了?”

  当初知道这个福晋原本要嫁的是别人,是哈勒玛请皇上指婚,才硬是把她娶来的,就很担心会出什么岔子,想不到连洞房花烛夜也没一起过,夫妻之间肯定是出了问题,这怎么行,说什么都要问清楚原因。

  奴才摇头,什么也不知道。

  “呃……我的头……”哈勒玛翻身坐起,捧着快裂开的头颅,逸出呻吟。

  “还不快去给贝勒爷准备醒酒茶?”贵嬷嬷真是又气又急。

  “小的这就去。”

  奴才走了,贵嬷嬷缓了口气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贝勒爷为什么会睡在这儿?”好不容易等到他肯娶妻,以为可以安心了,想不到还有更大的事要烦。

  “跟宝龄无关,你不要怪她。”他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她是你的福晋,却不让贝勒爷睡在房里,这要是传扬出去,人家在背后会怎么说?”贵嬷嬷不满地问。

  哈勒玛自嘲地哼笑。“我何时会在意别人说什么了?那是他们的事,我只希望你不要去责怪宝龄,是我自己要睡在这儿的。”

  “总有个原因吧?”

  他走到桌案旁,自己倒杯水喝。“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嬷嬷就别管,也不要因此错怪她,宝龄胆子不大,禁不起人家大吼或者生气,会把她吓着的。”

  贵嬷嬷看着从小带大的孩子,头一回见他对个女人露出这么温柔怜爱的表情,足见他很在乎她。

  “我可不敢保证,不过会暂时先观察这个福晋的表现,这会儿她也该起来了,得去跟她打个照面。”

  “嬷嬷!”他忧虑地叫住她。

  贵嬷嬷横他一眼。“我不会吃了她的,等贝勒爷梳洗之后,还得跟福晋一起用膳,然后到祠堂祭拜祖先。”虽然昨日福晋进门时已经拜过天地和祖先,不过依据萨满的指示,为了表示慎重,隔天要再拜一次,以防像上回福晋在生产时那件不幸的事再度发生。

  “我知道。”哈勒玛走向放洗脸水的地方。

  此时待在新房里的宝龄,也梳洗完正让婢女打扮,她一夜没睡,想不透为什么贝勒爷没有回房,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呃……贝勒爷……他……他不在府里吗?”她鼓起勇气,开口询问伺候的婢女,不然想得头都痛了。

  婢女摇头。“贝勒爷没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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