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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容柯欺人太甚,教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不行,他得跟小安讲,一定要让她知道他的真面目,然后再鼓吹她跟他联手将这家伙赶走,别再老是跟着他们,碍手碍脚的挡了他的好事。

  “成天净挂着一张冷脸,让人以为他有多正派,暗地里却专门勾搭不谙世事的年轻姑娘,哼,虚假的两面人。”来到甄平安房门外,他随便敲了两下门,“小安,你醒了没?”听见里头有声响,他心有旁骛的不请自入,“小安……我要跟你说件事……”待瞧清房里的状况,他顿时张口结舌。

  床下,或倒或立的空酒坛有十来个,而床上,侧攀在床柱的甄平安晃了晃怀中的酒坛,开心的听着醇里的水波摇曳。

  容柯那只看门狗慵懒地睁开狗眼,瞧见来人是他,打从鼻孔喷了口气,又懒洋洋的趴回去打它的盹。

  “哼,就跟它主子一样,讨人厌烦得很。”他啐了一句,眉头皱起,“小安,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些酒是谁拿来的?”

  脑袋微晃,甄平安笑得醺醺然,又牛饮一口。

  赵岩和见她又喝了一大口,急急的来到她的床榻边坐下,将她手中的酒醇拿下,“小安,你可是个姑娘家,别喝那么多酒。”他低头瞄一眼地上的空酒坛。“这些该不会都是你喝的吧?”

  “嗝!”打了个酒嗝,甄平安笑着点点头,一脸得意。

  “就你一个人?”

  听他这么问,她忽地拧起眉,若有所思的目光移到一旁的狗脑袋上。

  “它好象也跟我抢了几口……啐,那么大的一张嘴,就这么凑过来,嗝,我哪抢得过它呀,嘻嘻……”

  “不会吧,这只看门狗也喝酒?瞧它那样子,八成是醉了,小安,你清醒点,我要跟你讲一件事。”

  “事?”

  “就是容柯那家伙,那人太邪门了,我怕你也着了他的魔!”

  容柯?

  心情陡地变得恶劣的甄平安按着强烈抽跳的太阳穴,猛然意会到就是这名字害她头痛,霎时更是臭脸恶相的对着赵岩和,她听不下去了。

  “你太天真了,都瞧不出事实真相,”完全不会看人脸色的赵岩和再接再厉的说着,“方才上街时,见几个姑娘家全都聚在一起,你可知她们在说啥吗?全都在聊他的事,啧,你想想,咱们才进城多久?他竟成天仗着自己那张俊脸到处骗姑娘家……”

  “别吵。”头痛死了,她气若游丝的吼着。

  赵岩和全然没听见她那近乎低喃的警告。

  “他刚刚又出门了,穿得人模人样,啐,铁定又是去干啥坏勾当,你不懂他的脑子有多低劣……”

  啊,这跟屁虫怎么这般烦人?她都发出警告了,可他还在多嘴多舌。

  “他这种人我可是看多了。小安,你千万别像街上那些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那样傻,别让他骗了。”

  火大,她不管那么多了啦!

  “我猜,他那张脸八成曾勾搭过不少姑娘家……咦,小安?”总算闭了嘴,他微愕的望着她那双醉眸朝自己贴近。“呃,小安,你这么瞧我要做啥?”

  “打——”伸手就是一记快狠且力气十足的直拳。“你!”

  冷不防的突袭让赵岩和措手不及,挨了一拳后整个人往后仰倒,还来不及呼救,就见醉茫茫的娇弱身躯从床上一跃而起,扑在他胸上,牢牢的,咬牙切齿的压住他。

  “小安,你……”他不反对她趴在他身上磨磨蹭蹭,可是不该是这种状况呀!

  甄平安怒目扬眉,对赵岩和惊恐的神情视而不见,满脑子都是烦烦烦,趁着醉意正浓,双手抡拳就是一顿狂挥乱打。

  先打再说。

  跟熟悉的农家下了订单,预备回程时再绕过来取太爷交代的干货,容柯心神不宁的走回客栈,犹豫着该不该不顾甄平安的反对及挣扎,强行将她带回,或者任她再漫无目的的游荡?

  “拖太久了。”他喃叹一声。

  忽地,他被路人甲拉到一旁咬耳朵,然后是路人乙,路人丙,一路上都有人跟他嚼舌根,来到客栈后,连向来面无表情的老掌柜都拋了个“我有新鲜事想跟你说”的眼神给他。众说纷纭的事全不脱两个重点,一是,赵岩和莫名其妙的肿了脸,另一个是赞叹他身边有个千杯不醉的酒国女英豪。

  千杯不醉?他可是打从心底佩服起她来了,极少人知道,他容柯纵横大江南北的商界,却是连一口酒都不能沾,因为光是闻着酒味,就足以醉得他东倒西歪了。

  能让人这么咋舌称奇,她到底喝了多少?真是千杯而已吗?

  经过赵岩和的房门,接着是自己的房,他均过房门而不入,反而停在甄平安的房门前,贴耳倾听。

  门里传来极轻、极细的打呼声,偶尔再夹着一声大昊的咕噜吸气声,但他也听到了异常的抽气声,那是来自隔壁的隔壁房,那正是赵岩和的房间,不时传来低啧抽气声及隐约的哀号,似乎还有几声抽泣。

  悄悄推门而入,虽醉犹醒的大昊闻声抬头,瞧见是他,兴奋的摇摇尾巴。

  “嘘。”

  会意的轻吠着一声呜咽,它又将脑袋侧躺回交叉盘放的前肢上,圆溜溜的狗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放轻脚步,摇头叹笑。

  千杯不醉?只见喝挂了的醺姑娘躺在床沿睡得不省人事,浑然不知只要一个翻身她就跌下床。才这么想,见她果真挪动身子,容柯一个箭步上前,危堪堪的承接住她的身子。

  “呼……”醺姑娘不知危机曾错身而过,继续睡她的。

  “汪。”

  紧拥着醉美人,清朗与醺热的气息纠搅在一起,令他晕了晕,直想……啐,怎么了?竟然无故作起白日梦来了,神游了半晌,回过神才赫然发现,他何时竟贴在她颈项边嗅呀嗅的,忙坐正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稳的移回床上,容柯侧身躺在床沿,目光不自觉的流连在她酡红的粉颜上,缓缓的绽起偷笑。

  方才在楼下,忙着打佯的老掌柜和伙计仍忍不住溜到他身边咬耳朵,说那赵大爷好怪异,也没见他出门,竟会弄得满身瘀青红肿,问他,他只迭声推说是摔了一跤,托他们上街买些膏药回来贴了满身。

  “赵大爷是谁我的,以为老头我没见过世面,再怎么摔也不可能会摔成那样惨。啐,铁定是吃了谁的亏,被人给痛扁一顿了。”

  想起老掌柜的话,容柯一笑,“是你吧!”想也知道凶手是谁,呵。“没想到你发起泼来,也挺狂的哩。”他得记牢了,往后若她沾了酒,最好是有多远就离多远,以免白遭无罪之殃。

  汪。

  主子又盯着她在偷笑了。大昊眨眨微醺的醉眼,嘴巴张开呵着气,也吐着不满。

  “嘘。”

  一记警告的眼刀飞来,柔中带利。

  呜,大昊吸吸气,呜咽的音量已降低至无声,狗尾巴夹在腿间的暗自垂泪。

  主子的心,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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