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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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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没有小迟的挑明指出,他也早隐约悟到了一件事,对她,他算是无条件举白旗投降了。 自院子绕过东翼后侧的厢房,纯粹是为了不想让屋子里的那些人逮到,令儿个,蔡含文总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去理会,所以她特意多走了些路回房,不想经过大厅去撞见那一群人。 谁知道,他们却聚在那个权充起居室的厢房里聊着,语气清清闲闲。不是存心,但开敞的房门很轻易地就将他们的对话传了出来。她的脚步轻,没引出什么声响,所以,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更听得分明。 不想去听人家穷扯八卦,撇了撇嘴,蔡含文正待悄然无息的撤退,却在这个时候听到自己的名字,原来方才闲话了一大堆,主角正是她。 没来得及听到起头,却难过的捺不住性子等他们发表结论,揣着惶惶然的怔忡,蔡含文家游魂似的退场。以为在伤心茫然中,自己已然走了好远的一段路,谁知道待茫然的脑筋稍见清澄,不知何时,她人竟又回到了先前杵坐了大半天的桃花树下。 一双脚微颤,酸痛发涨,像不是自己的,却丝毫不减地让她清楚的感受到累疲了的脚跟与僵硬的小腿肚。好想立即寻个石块坐下,顺便抚着疼痛的脚,可是这些杂碎琐事竟全都比不上残留在耳膜轰隆作响的幽然回声。 方才,她听到了什么?石黑兄弟跟一个陌生男人抱怨着她在个性上的缺憾! 嗤,是没想到那两兄弟竟也会有碎嘴的好兴致,在她背后说她的五四三聊得那么起劲。反正人的一张嘴,除了吃、就是说,她不该那么在意的,可是,偏她该死的在意,她不但在意,而且很在意。 那些话冷不防地教她听进了耳朵、嵌进了心里,教她分外伤心难过,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仿佛胸口的部位绞着难言亦难抑的痛楚,冷咻咻地寒意袭上她全身,又酸又痛的蔓延到四肢百骸。还以为自己多有人缘哩,谁知道,原来都只是个屁。 向来,虽不敢自认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但总认为多少尚属善良人种之一,谁知道在他们口中,她却像是个骄纵、霸气、蜜不讲理又贪婪的女人,原来、原来她竟是如此的惹人嫌而不自觉,呵,她真是教自信给蒙蔽了心眼。 伤感的两行清泪俏俏滑下颊,愣割眼,她盯着头顶的桃花枝干,脑子一片麻意。日本果真是个不适合她生存的国家,来到这里不过区区数个月,她已身心俱伤,而且伤得够重、够深、够彻底。 隐约中,似乎听到大宅的方向传来石黑疆介唤她名字的声音,不假思索,她迅速的退开,闪着身子冲向后门,喘着气,不敢往后瞧,直到跨出后门,轻轻带上门,这才将虚软无力的身子倚着门。 她没办法面对他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击给袭溃了全身紧余的精力,一时之间,蔡含文无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用一副坦荡荡的神情面对他们,她办不到! 沿着巷道走着,走了十来分钟,寻到一处电话筒,她拨了石黑家的电话号码,绷着情绪,尽量用最平和自然的声调告诉凉子她不回家吃晚饭了。 或许,凉子感觉到些什么,但她没多问,只是关心的嘱咐她要早些回家。而“早些回家”这四个字又害蔡含文酸了心、红了眼眶,走在街道上泪水不断,拭了又拭,偏怎么也止不住它们的流窜。 凉子说得没错,她真的是该早些回家了,回台湾的家,那个有爸爸、有妈妈、有亲情,没有伤心的家。 蔡含文一个人游荡在镇上的每个角落,走累了,就缩在公园的溜滑梯下发怔,任由凉意一波一波的涌上全身,直到夜深了、行人渐消、车声渐歇,她苍白的脸孔木然着,慢慢地往回走。 家,暂时归不得,而她只能回到这个有着他与伤心的地方。 在东翼廊下,她遇到凉子,“我回来了。”她轻轻哑哑,像幽魂似的嗓音透着苍凉。 “累了?”仍是什么也没问,举起枯干的手轻滑过她的颊,凉子发出一声轻喟,“去睡个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黯然地点点头,她静静地进了房间,静静地拉拢房门,静静地将身子软软地缩向房间的墙角。 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滑掠,只知道沉沉的夜,冷风凄凄,门外,响起了几道犹豫的脚步声。 “嘘,她大概是睡着了。” “这么早?”石黑公敬不太相信。 “凉子不是说她这几天都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就让她睡吧,反正明天再介绍小迟给她认识也可以呀。” “可是……”石黑公敬总觉得怪怪的。 上午出门瞧见小文时,她给人的感觉是情绪相当低落,待接了迟大哥回到家,也一直没见她出现,连用餐时间,她人也不知何时溜到外头,只是一通电话告诉凉子她不赶回来吃了,林林总总的大小线索,颇令人猜疑。而今天晚上,她也未免太早上床睡觉了吧! “别吵她好眠了,就让她睡吧。”轻拍了拍石黑公敬的肩膀,石黑疆介放轻脚步,有些怅然地旋身离去,其实,他也很希望今天能够见到她的面。 蔡含文没有在房间沉睡,回房后就杵坐在墙边,任深幽的暗色覆盖整个人,隔着扇纸门,只觉得皎洁的月光似乎在唉着她…… 轻悄悄地,她拉开纸门,没有费事寻室外鞋穿,光着脚丫子,她游魂似的寻到寂然无声的桃花树下,静静地将身子倚靠着树身而坐。 天,细细纷纷地洒着泪水,为大地万物绽放的生命,仿佛也为了她悲凄无奈的千般万种纷乱的情绪。 奇怪,明明就是乌云蔽天,方才怎么会以为是明月皎洁呢? 没有着外衣,她只有一件薄软不足暖身的浴衣,有点冷,但身体很累、心情很倦,整个人已沉甸甸地失了动力,这彻骨透心的沁凉寒意,就不足挂齿了。 坐了一夜,她也淋了一夜的雨,雨丝不大,始终是这么绵绵浅浅的扰人心忧,更揪得人心苦难抑。 直到天际初露白光,蔡含文才缓幽幽地晃回房,连湿透的发也没心思去拭干,就着湿濡的衣裳,她躺在干爽舒适的被窝里,睁着干涩的眼,盯着外头的院子,依旧是失了睡意。 至此,她不得不对自己的心承认,果真是自作多情。 第十章 手里拎着提篮,低垂着脸,蔡含文没有望向一旁,明摆着是在等她的石黑疆介。 一大早,像是磁铁的同一极似的,她避着他,他在东,她一定在西边瞎搅和,等他寻到西边,她又已溜向东边无事忙。 还以为好歹也可以避上个一天,唉!一定是凉子泄的她的行踪。 “小文……” “干么?” “我……有事找你。” 废话,如果不是有事,他大概也懒得再多跟她吭半句话吧! “待会儿好不好?”蔡含文仍旧是不肯瞧向他,“凉子要我去捡几颗鸡蛋,午餐要用的。”她一副事情相当急迫的样子。 “我想,那些鸡蛋慢点去捡,它们也不会那么快就孵出小鸡来。” “这些鸡蛋是午餐的菜……” “不缺这样菜。”望着她有意无意闪身避开他伸过去的手,气息微窒,半晌,石黑疆介垂下蓦然无力的手,“你这几天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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