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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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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是无辜的,她知道;而本田夫妇更是无辜的,她也从不怨恨他们,人家对她好得像什么似的,她才不会恩将仇报哩。既然对两位与石黑兄弟有牵系的老家人,她即使是气愤到极点,也无法下手泄愤,那退而求其次,加减砸晕石黑家几条锦鲤总行吧! 每天傍晚,只要下课后,她一定会跑到这里来扔石头,消消被石黑公敬那顽劣学生惹起的郁气,而她今天会提早过来,是因为昨天傍晚的气焰太高,扔到吃饭时间满肚子的冤气还涨得她难受,所以这会儿才来再接再厉。 怨不得她的没有爱心,活鼓的鱼儿,谁教它们那么倒霉,不被别人家饲养,偏被石黑家饲养,算它们命苦。 哼,不管良心安不安,她就是要迁怒于它们! 心知肚明,自己没加以控制的跑步声连死人都能吵醒,但来到书房,她还是停下身子,礼貌地敲了敲门,石黑公敬那日本鬼子不懂礼节,可不代表来自台湾的她会被他同化。 “进来。” 语声甫落,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门,还没瞧清楚坐在桌后的身影,身子就往下微微一弓,然后愣住了。 呵呵,立即的,蔡含文的唇畔泛起了一抹苦笑。 方才还很自傲没被石黑公敬那日本鬼子同化,怎知道,她却不经意地让凉子给潜移默化了。瞧,她明明是预备挟着万钧气势前来质询加埋怨的,结果一见面,就先自动自发地将身子矮了人家半截。 “请坐。” “唉!谢谢。”懊恼着自己的行为,她垮下肩头,也没心思依言去拉张椅子坐下,无奈的眸子循向声音的来处,“石黑先生,我知道初见面就这么跟你提出这种要求是不太合宜,但是……咦?”嘀咕了好一会儿,她总算是见到了神秘老板的庐山真面目,可是,好眼熟的一张脸呵! “什么要求?”语气是很漫不经心的,但自她走进那扇门后,就紧盯着她的炯亮黑眸却泄漏了他的全心专注。 蔡含文没有回答,颦着眉,她紧瞪着他瞧,直到他那双修长的大手将散在桌上的文件拢聚,“啊,你是那个日本人!” “记起我了?”那个日本人?石黑疆介眉眼微扬。 听起来不是非常顺耳,但好歹这也代表在她印象里,多少还存着对他的记忆,所以……算了,聊胜于无。 “你就是石黑疆介?”她想确定这一项。 “你希望石黑疆介是别人?”他反问。 蔡含文耸了耸肩,“是不是别人都无所谓,又与我无关。”忽地,她察觉自己话中的语病,“不对,跟我有关,请问,你干么千方百计叫我来日本?”差点忘了,就是他拨款资助家里的果园呀。 “千方百计?”黑眸一眯,唇片微撇,他淡然微哂,“你家的经济危机可不是我蓄意之为。” “呵呵……”蔡含文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猪,她用错辞儿了啦。 “看来,你挺适合这里的环境。”他人是不在家,但凉子随时都会跟他报告小精灵的一举一动。 他没料错,小精灵最喜欢待的地方是院子的东侧,那儿有他小时候亲手种的几棵桃树,看来,无论将她强拔至何处生长,她最喜欢接近的还是大自然。 “可是,我不适合你弟弟的脾气。”蔡含文片刻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虽然已经知道神秘老板就是那曾有一面之缘的日本人,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玩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把戏,要喳呼八卦、闲话、叙叙旧,以后有机会再聊,此刻,她关心的是自己的福利。 “你跟公敬处得不好?”他明知故问。 凉子早就忧心忡忡地跟他提过不下数回,要他再考虑考虑这种安排,可是不知怎的,他却铁了心的就是非要她留在这处宅子里。 “处得不好?”蔡含文咧开唇,很无奈地叹着气,“我比较喜欢相看两相厌这一句。” “有那么惨?”蓦地,他的胸口教她皱眉又咳声叹气的模样揪了个紧。 “相信我,比这还要惨。”肩膀垂得更无力了,想到石黑公敬那张愈看就愈火大的酷脸,她的脸垮得更快,“说真的,你真要放我们两个狗咬狗?挤出点良心好不好?别再让我做这份工作了。” 这种情形只要再持续个几天,别说是满嘴毛,恐怕会两败俱伤,而且伤得体无完肤不说,说不定还会伤及无辜哩。 石黑疆介虽然跟她没仇,但谁教他是那顽劣弟子的哥哥,若真被流弹所伤,哼,算他活该,她绝不会浪费半点同情心。 但义一桑跟凉子就不同了,他们的心地善良,对她又是百般的好,惨的是,他们也住在这个屋子里,若一个不幸被流弹所及……啧,他们何其无辜呀! “发生了什么事?”石黑疆介挑眉问,虽然大致情形他都一清二楚,凉子也早就跟他提过,但见她垮着张脸跟他诉苦、埋怨,他觉得有趣。 她铁定不曾在烦恼的时候照过镜子,此刻的她,小巧的五官拢在一起,像只遭跳蚤上身,总搔不到痒处的小猴子。 “喝,还不是你那不受教的弟弟,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坦白说,我觉得他该待的地方是幼稚园,你应该让他从那里重新学习。”蔡含文毫不留情地说。将他的礼貌程度定在幼稚园还是太抬举他了,基本上,像石黑公敬那种又笨、又猪、又是蛇臭狗屎的家伙,根本就不该被生下来。 她真这么恼公敬?石黑疆介叹着气,“他做了什么?” “哼哼。”机灵兮兮的眼捕捉到石黑疆介眼底浮现的无奈,不由自主,原先敛下的气势硬就是自她鼻梢窜起,“你也知道,你弟弟那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料子,不管他做什么,全都很令人发指的恶……” “请捡重点说。”石黑疆介冷静的黑眸睨了她一眼,“我很忙,如果可以……” “不可以。”他的冷静勾出她的气愤,对石黑公敬,也对他,“你知道你那个弟弟多没风度,他竟然嘲笑我。” 大概是见她总喜欢在院子里游晃,来到日本的第二个晚上,好心的凉于就告诉她,在这儿,洗完澡换上的浴衣其实也可以在晨昏散步时穿,还拿了件手工精致的羽织外衣,让她在清晨或夜晚凉意较重时披在身上。 她喜欢日本浴衣,也爱死了凉子替她准备的羽织外衣,可是进门一定得换拖鞋的习惯快将她累死了,还有总穿不合脚的笨木屐,而那次,都是木屐惹的祸,还没套上脚,她就性急地跨出去,结果鞋子飞了,她也跌了个狗吃屎,将远自台湾随身携带的骄傲与自尊给散落一地。 当时,被石黑公敬瞧见了这一幕,他嚣张极了的耻笑声至今仍不时清晰的浮上她的耳际。 “他竟然敢嘲笑我!”白牙猛挫,她恨不得能用那双该遭天打雷劈的木屐砸死同样该遭天打雷劈的石黑公敬。 “就这样?” 刹那,蔡含文的眼睛睁大到极限,“什么?你的意思是,这样还不够?” “蔡含文,或许公敬恰好在那个时候想到了什么高兴的……” 哼,早料到他这个做哥哥的会护短。 “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他那种人还有快乐的细胞?真好笑,而且不止这样,他还拿桌子扔我。”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蔡含文还忘我的在身前挥动,“他竟然敢拿那张桌子扔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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