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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以后你少管我的事,没有人会感激你这么做。”

  第一次,钱立封用这么严肃又伤人的口吻对她说话。第一次,钱立封用这么凶狠的眼神瞪视着她。第一次,钱立封用这么生疏的神色对待她。愣愣的承受着他飙扬的怒气,陆小戎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只是想帮你而已。”气弱的吐出话来,她下意识的抚顺着刚刚被击中的胸口。

  胸口还是抽痛着,不深。可眼前这个陌生的钱立封所说的话却像在伤处洒盐般,硬生生的让她心窝的疼痛划得更深、更剧。

  “不必你帮这种倒忙,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她看不起他的能力,看不起他能够保护自己、保护她的心。

  在她心中,他似乎是远远的不及哥哥,连打个架都还得要她出头帮衬!钱立封的自尊在瞬间被她摧残得彻底。

  “我……不是……我只是……真的……”大白痴也看得出来钱立封很不爽她的插手,可尽管是结结巴巴的,陆小戎还是鼓着一口气将结闷在胸口的好意说出来。“我是怕他一拳就把你给毙了。”真的是只没有良心的虎头狗,一点都不识好人心。她刚刚真的是很怕钱立岩打伤他耶。

  “你……算了。”钱立封的怒气在脑子里膨胀、发酵,尤其是看着她下意识的伸手搓揉着才刚被流拳所伤的伤口,凝望着他的稚嫩脸孔散发出被震慑的怔忡及无措的不安。怒气加上不舍的心疼,更是大大的增加了怒火爆发的力量。“反正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少缠着我,我就阿弥陀佛了。”口气不再是火火热热的燃着气焰,而是森森冷冷,像是沉淀多时的郁怒。

  陆小戎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耳朵里嗡嗡嗡的茫成一片,间或清晰的只有他的话。

  ——你离我远一点,别缠着我——

  听起来,她像是个讨人厌却又挥之不去的大头苍蝇,而他,仿佛是忍了许久才忍无可忍的自心中掏出实话来自救。

  不知不觉的,眼眶滚着热气,扁了扁嘴,陆小戎难过得鼻眼之间立刻染满了红意,甚至开始间或着浓浓的酸意。

  “你干么凶我?我也只是担心你会打输钱立岩,怕他会伤了你,所以才会跳到他前面,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顶多你以后不甩我,我也不去烦你就是了。”哽咽的轻声说着,陆小戎转过身,努力的让自己的脚步不显踉跄的走出大门,走出钱立封不发一言的注视中。

  可是委屈又难过的眼泪却悄悄的攀出了红咚咚的眼眶,沁沁凉凉珍珠泪在刹那间便湿了白皙的脸颊。她真是那么的惹人厌烦?!

  从小到大,她是骄傲的陆小戎,从小到大,她是充满自信的陆小戎,从小到大,她是向来要风是风、要雨是雨的陆小戎,可今天,她的快乐玻璃城堡被人给狠狠的击破了。向来饱悦的自尊心被几句不假思索的怒吼给伤得彻底。

  而刽子手竟是在生活中与她最亲近,甚至于她最依赖的小钱哥哥!向来不知愁滋味的陆小戎第一次尝到这种苦涩的成长。

  如果、如果、如果……如果早让她知道钱立封的感觉,如果早让她了解他被压榨得这么度日如年,她绝不会以这么霸气的态度去对待他,也绝不会这么不识相的三天两头往他家跑,更不会这么自以为是的对他掏心掏肺。

  如果早让她知道他的心是这么想的,她不会让自己陷入让人家开口驱逐的不堪地步。

  真的,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她不会……不会……这么不识相的自取其辱!

  陆小戎所不知道的是,看见她委屈的扁着嘴、低头垂泪的走回家,钱立封心疼的差点没冲上去跪在她身前请她原谅。毕竟小戎也是一番好意,要不然,她也不会眼巴巴的迎上哥哥的那一拳。

  他知道她是气不过自己被钱立岩揍了几拳,所以才会二话不说的冲进战圈,这也清清楚楚的揭露了在她心里,他跟哥哥究竟是谁的分量比较重。这么一想,他的心头甜甜热热的,气焰霎时也减了个七八成。他欠她一个道歉。钱立封心头这么想着。

  现在如果去找小戎,她一定又气又恼的什么好话都听不进去,明天,明天一大早就去逮她,好好的将她给哄得开心,让她能快快乐乐的上学去。

  钱立封的笑意在努力尝试入眠失败后,仍是浓浓的划刻在咧弯的唇畔。

  可他没料到的是,被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敲碎了整个世界的陆小戎放弃了丰盛的晚餐,她将自己锁在房里,任由老爸他们软硬兼施的拐骗威胁也誓死不开门,呆呆的,她趴在床沿,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眸无神的凝望着墙壁。

  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的情绪由气愤到伤心,反反覆覆的挣扎在泪汪汪的自怜里,可是,浮动的千般情绪兀自在胸口消化、酝酿,然后痛下决心。

  明天开始,她要强力克制住自己的“鸡婆性子”,绝绝对对要做到不去在意、理会姓钱的所有事情。

  令人羞愧伤心的话听一次就够了,若她能容自己听第二次,那她就该死了。明天开始,不管是好事、坏事、什么狗屁倒灶的杂事,只要是与钱立封沾到了边,就算有人咬破了她的耳朵,她也绝对不去理它、打听它、关心它。绝对!

  这一夜,两颗喜悲相异的心守着月娘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钱立封展了个神清气爽的懒腰,连早餐都不吃就推门而出。心情愉悦又有些忐忑的预备开始进行他生平第一个花言巧语。

  虽然他向来挺不屑这种无聊的行为。因为没必要,也因为没这个机会。可是为了早八百年就被搁在自己心里的那个小丫头,他愿意。

  才刚杵进庭院没几分钟,就听到隔壁的门也吱吱嘎嘎的被推开了。眼神眺过隔开两家庭院的矮墙,梭巡到那个神色凝然的纤弱身影时,他心头一紧,脚跟微转的踱向那面交界的墙际。

  陆小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颦着尽夜未展的愁眉,她抬眼回视,嗟,不就是那缠绕了自己悲心愁绪的万恶男生?

  哼!竟敢一大早就风釆熠熠的晃到她前面来招摇,干么,嫌昨天傍晚的话不够毒、不够辣、不够张扬生风?今天一早再接再厉?

  “小戎……”事到临头,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满脑子只知道一件事。她的脸色很难看。

  “干么?”连横眉竖眼都懒得奉送给他,扯紧肩上的书包,低俯着脸的陆小戎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我……昨天的事……”

  “算了,是我自己自讨没趣。”听他一提到昨天这两个字,一夜无眠的难过又冲进心坎,重重的敲破她培养了一整个晚上的释然。

  看他惴疑不安的神色,她就知道八成是心虚难捺的想低头了。可是,她的心情只落没起。

  没有人可以用话砍杀了另一个人后,以为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能平抚一切。她如果就这么任他尽释前嫌,她就该死了。

  “可是……”

  停下了步子,她往肺部堆积了足够的勇气,猛地旋身面对着他。

  “钱立封,什么屁话也不用吭太多,我们现在就可以说清楚,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不惹我、我不犯你,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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