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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到了那儿语言不通Y”

  “这是其中之一,最大的原因是,唉,再怎么说,人不亲土亲嘛,台湾又不是真的不能住人了,干么要去别人的国家当二等公民,缴一样的税,做一样的事,可一旦出了什么会死人的问题,又被拱到极度不堪的地位,遭人鄙夷,何必呢。”

  “有钱去到哪里都可以当老大,你忘了这条不变的定律?”

  “这是什么歪理呀,就算是有大把的钞票,我也宁愿留在台湾当老大。况且,咱们又不真的是什么有钱人家,充其量……也不过是多了人家几毛钱,无论去到哪儿也还是得省吃俭用才行呀,想当老大?呵,那恐怕是下辈子的事了。”扬扬眉,她蓦然睁着一只疑惑的眼盯着儿子。“怎么突然又想到这事儿了?你改变主意,想出去尝尝洋人的生活滋味了?”

  “你别瞎猜啦。”

  “如果是,你可要老实说噢。”不想儿子心生勉强,她再一次重申早几年就已经摊开来说过的家庭议题。

  虽然自己是上了年纪,却不古板。她并不喜欢定居国外,可知不代表儿女们也是有着相同的想法,若他们真想出去开开眼界,就算是苦一点,他们夫妇俩还是会极尽所能的供给他们追求理想。

  “我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了!”

  “是真心的吗!”她犹带着一丝的怀疑。

  望着母亲,韩清但笑不语。

  就因为母亲这个根深蒂固的念头,大学毕业时,他才会舍弃留洋的机会,明知道家里就他跟小妹两个孩子,若他们走了,爱热闹的母亲一定会觉得挺孤单的,所以,只花了一秒的时间考虑,他决定留在台湾念研究所。

  况且,老妈说的也没错,台湾的大学也挺不错的,何必舍近求远,飘洋过海的去当个孤零零的出外人。

  能留在家里快乐悠哉的过生活,他才不想笨笨的离家远居,尝尽思乡之苦呢!

  谁回来了?

  脑子昏沉沉的,极勉强的动了动逐渐僵凝的手措头,葛文潼缓缓睁开眼,很努力的拉长耳朵听着方才闪进混饨脑海中的讯息c

  真的,真的有人回来了,总算。

  勉力的集中精神倾心听着,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幻想,楼下真的有人在说话,嚷嚷嗦嗦的,而且,声响愈来愈大了……

  艰辛的以发白的舌尖润了润因缺水而干涸的唇瓣,她强吸了日气,吃力的撑起虚疲且不住淌着冷汗的身子,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费了她好几分钟的时间,一阵轻喘过后,她慢慢的将腿移到床边,又是迭迭不止的晕眼袭向她,气一憋,差点就这么又仰躺回床上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虽不是人见人夸的健康宝宝,可好歹也勉强算得上是百病不侵,但,重感冒例外。

  可能是体质较异于常人,健健康康的身体只要一跟感冒病毒交锋,就完全的败下阵来,没完没了。只要一经染上风寒,症状比一般人惨,痊愈能力比一般人弱,连情绪都比一般人更容易困在低潮地带。已经好一阵子没这么惨兮兮了,谁知道不过是吹了两个晚上的夜风而已,竟…口好干、好渴,好想沾些凉冰冰的水来润润唇、润润喉,她需要水,缺水的身体需要补充大量的水。

  楼下传来的说话声很浅,断断续续的,但足以证明她不是因为烧晕了脑袋而产生了幻觉。

  是谁呢?

  移动的脚步很缓、很慢,但带着一丝希望的催促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试着,别轻易的便让病菌给打败了。

  希望是韩妈妈回来了。细喘着气,葛文潼将瘫软的身于暂靠在墙边休息、一会儿。若是韩妈妈回来了,说不定可以麻烦她冲杯热茶什么的,她的喉咙子得难受,像是被强塞进厚厚一层的干燥剂,正毫不留情的灼烫着备受折磨的喉头。

  “韩妈妈!”她试着开口唤起楼下的人将注意力移转到楼上。

  可惜,因为体虚,因为声竭,也因为气力严重不足,那三个字像缕缕蒲公英都拂不动的细风,飘飘然的卷着她的失望离去。

  看这情形,她只得认命的走到楼梯口去唤人了。或许,不必拖着身子走那么远,她就可以引起楼下人的注意……叹口气,她直起身子继续着疲累的路程,接触到地砖的凉意,不觉又是一阵哆嗦袭身。

  忘了穿上室内拖鞋,要她再回去穿,还不如教她直接爬下二楼。光着白皙的脚丫子,一路攀靠着墙,她慢慢的走向楼梯口,因为气力将尽,她走得极缓又极其艰辛,好不容易,终于快接近楼梯口了。

  宽慰的苦笑在唇畔绽开,正待鼓足了气,扬声再叫第二声,话语都已经含在唇间,她却倏然将气息俱敛,呆怔的顿在那儿;

  自楼下幽幽窜入耳朵里的谈话应没啥大不了的,她也不是存心想窃听壁角、闲话。但,她的身子却动不了,像是在刹那间成了座雕像。

  因为听到的人名,是她。

  不管现下坐在客厅碎嘴打屁的人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是在谈她的事。

  谈论着她,她葛文潼的事情。

  “阿清,其实你是想出国念书的吧?”吕秀瑗说的有些忐忑。

  “妈,你别瞎操心了,如果我真的想去,你们一定会知道的。

  “就只怕你将话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跟爸呢?对不对?”

  “你唷就知道要嘴皮子,嘴巴那么甜有什么用呢?只要你的心里真能将我跟你爸的话听进一句半句的,我们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还有,我们不在时,你得盯着那两个丫头,别让她们吃太多垃圾食物”她不担心小潼,那孩子的饮食相当正常,也很低调,住进来这么久了,也没见她贪嘴过,甜食零嘴一概不爱,年纪轻轻就已经懂得养生之道了。

  不,小潼那孩子压根就不太让人操心,她烦恼的是自己的女儿。

  虽然只相差一岁,可阿临那丫头跟小潼就大大的不一样,嗜甜如命,就跟她哥哥一模一样,幸好兄妹俩全都是吃不胖的体质,否则,他们这为人父母的除了担心儿女们满嘴蛀牙外,恐怕还得替他们报名参加减重班。

  “放心啦,我会炒饭给她们吃。”天天蛋炒饭伺候,等老妈他们玩回来时,就只见到两张鸡蛋脸对着他们。嘻嘻……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回来见她们一个个一全成了非洲难民,那你的皮就给我绷紧一点,小心我剥了它们!”忽地想到了儿子惯有的习性。“对,你自己也别贪嘴专挑那些个垃圾食物吃。”

  “我才不会这么做呢。”

  “是吗?”她不怎么信。但,明天以后,他们这两个老的不在家,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儿子会不会干脆买整车的垃圾食物回家与妹妹大啖、分享呀。

  想想,这倒是挺有可能的事。

  眼一溜,韩清轻易的自母亲眼中观见了不信任的指控。

  “妈,我觉得我们母子俩需要找个时间多做沟通。”他惺惺做态的嘘起气来。“你似乎愈来愈瞧不起我喽。”

  “知道就好。”吕秀瑗也不驳斥,只是嘿嘿笑了几声。”我们不在家时,你帮我多注意着小潼噢。”

  “小潼?”他一愣,“她怎么了?”

  “你这孩子别又想歪了,她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这丫头向来有什么都只窝在心里闷着发酵,也不找人说去,我担心我不在家时,你这个二愣子又老这么粗枝大叶的,别又在无心中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吓到她,那可怎办才好。”

  “放心啦,我会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oK?”他没好气的应着。

  ,原来如此,还以为只是老妈的老毛病犯了,出门游玩前总习惯嘱咐东,叮咛西的,原来……哼哼,说穿了不就是又怕他随意唬弄一顿,一个不小心的去犯着人家小丫头了啦!

  啐,偏心的母亲!

  “能这样是最好的,但,你确定?”

  “我发誓行了吧?”徶敝嘴,他自鼻孔喷了口气。“可坦白说,小潼她……老妈,你不觉得她……给人感觉挺……嗯,挺阴沉的。”

  “阴沉?”不会吧,儿子拿这么严重的字眼来形容小潼?

  “用阴沉这两个字是夸张了些,可却也差不多了啪。说实在的,又不是丑得见不得人,真搞不懂她干么成天都板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东晃西晃的,年纪那么轻,何必将日子过得这么愁云惨雾呢?而且老不开口吭气,又喜欢无声无息的就往人身后一站,是存心让人紧张呀。”,

  “你那说的是什么鬼话?干么这么尖酸刻薄呀?小潼她才没你说的这么不堪!”吕秀瑗微恼。

  “是没有。”

  “那你还嫌?”

  “可也差不多啦。”

  “……阿清,你不喜欢她?”

  “怎么你跟阿临的口气都一样呀?”难怪人家常说,母女连心哪。“喜欢不喜欢又怎样?反正她还得在家里住好久一段时间。”

  “为什么说的这么无奈?其实,她住在家里,你们也受益不少呀。”小潼那丫头除了沉默了点,真的也没得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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