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楼雨晴 > 冤冤相报何时了 | 上页 下页
二十五


  拍抚的手僵愣了下,又轻缓徐柔地移动。“见到了。”

  “那你们——我是说,你什么都没跟她说吗?”一直都知道,他留在她身边,从来就不是因为爱情,也知道,他的心是留在谁那里。为了她,他放掉真正想要的人,耽误了六年的光阴。

  “没什么好说的。”不欲让她明了太多,怕她会内疚,心里不好受。“别想这些,睡吧,你身体不适合熬夜。”

  她柔顺地听从,配合他的动作躺卧,不忘补上一句:“如果还有机会,试着争取看看好吗?我相信小苹是喜欢你的,如果不是因为我——”

  “别说了。”替她拉上被子,浅浅吻她额心一记。“乖,闭上眼睛。”

  “……嗯。”

  她浅浅入眠,而他,盯视着被她握住的手,两人指间交互辉映的婚戒。

  一个多月前,医院的例行检查报告出来,她与他都知道,她能争取的时间并不多,那天,她说如果还有时间,多希望能嫁给他。

  于是他买来这对婚戒,为她戴上。

  她看着婚戒,泪水频频往下掉。“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幸福,可是……谁来给你幸福?”

  就在那一天,她主动说,要回台湾。

  也是在那一天,她告诉他,去追回原本属于他的幸福。

  可是……小柔,你知道吗?很多事情,在当时放掉了,就不一定能再追得回来,如果在幸福的席位中,小苹并没有为我预留那个位置,那么错过就是错过了。

  她的心,不一定还一如当初。

  关掉床头灯,他让自己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良久、良久,以为已入眠的她,低低叹出——“小孟,我亏欠你好多。”

  就在聚会之后的一个礼拜,小柔住进医院。

  生命力急遽流失,当言子苹等人接到江孟擎的电话,赶来医院时,她已憔悴得不复美丽。

  当言子苹看到她时,心疼得掉泪。“小柔,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完全不像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一笑就会让全校男人为之疯狂。

  “江孟擎,你到底怎么虐待我们小柔的?都没有好好照顾她!”她在迁怒,她也知道,但就是——好难过!

  “别,小苹,别怪他。”小柔伸出无力的手,虚弱道:“小孟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好到——她这辈子都还不起。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

  “你乱说什么啊!”言子苹瞪她,轻斥。

  “呵……”她浅笑。“小苹,你有空,常来看我好不好,麻烦你——”

  “说什么麻不麻烦!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天天来,让你看到烦,想赶都赶不走!”

  “厚,小柔,你偏心,只要小苹来,当我们是空气哦?我要抗议!”

  “对咩、对咩……”

  一群人七嘴八舌,一扫病房沉重忧伤的气氛,好似又回到十七岁那年的时光,单纯,无忧,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

  如同言子苹承诺过的,果然天天来陪她,一逮到空档就往医院跑,熟到连换点滴瓶都自己来,不用叫护士了。

  这女孩,把朋友的义气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她早知道的,在十八岁那年,默默退让成全时,就深深明白这一点。

  她要小苹来,不为别的,而是要亲手,将六年前被她扯断的情缘,再一次接续回去。

  有意无意,制造许多机会,让小孟与她独处,还包括言语上、行动上的暗示。

  她知道小孟做不出来。她生命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不会满脑子风花雪月;还有小苹现在已名花有主,那个男人陪着小苹来过几次……

  可是,她时间不多了,她要在有限的生命中,确定他未来过得好,才能安心地走,否则,她永远负疚。

  就算她自私吧,六年前,为了一厢情愿的幸福,她强留下小孟,只想让自己这段短暂的人生圆满无憾;而如今,即将走到人生的尽头,她只要她最爱的男人过得幸福就好,其余的,她顾不了许多。

  她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她从不否认。

  她使了些小手段,制造暧昧氛围,好让那个男人,知难而退。

  这并不难,小孟与小苹之间,本来就存在着言语无法形容的牵引,即使拌嘴互斗,眼神流转间,都有说不出的契合感。他们,本来就该是一对。

  尽了所有的能力,做完她该做的,她才能够安心地走。

  这一天下午,江孟擎来医院时,带了束花。因为前一天,小柔特地告诉他,想闻闻玫瑰的香味。

  打开门,言子苹也在。

  “今天好吗?”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下,递出花束。“小柔,你要的花。”

  小柔抿抿嘴,没有接过。“不是我,是昨天和小苹聊天时,她说长这么大,还没人送过她花。”暗示得好明显。

  “你行情这么差啊?”表情写满同情。

  “呿!那是本姑娘不稀罕!”不是没有追求者,只是她大而化之的个性,有心追求的人,都不会拿她当一般的女孩看待,用一般的追求方式。

  可能就像小孟说的,她真的表现得太像饿死鬼投胎,那些人只会把世界各地的美食送到地面前,别说花束,连花办都没收到一片。

  “喏,算是可怜你,赏你吧!反正我们小柔要多少有多少,我会天天送,不差这一束,对不对?”回头寻求认同,害小柔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真服了他,连送束花都要得理不饶人。

  “我赏你的死人头!”接过花正要往他头上敲——

  “小苹——”可怜兮兮的叫唤,让她软了手。“那是小孟的心意,他只是不会表达。”

  “是吗?”斜眼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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