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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佳榕没回答,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干么啦,我在问你话耶。”又不是不认识,干么用眼神解剖我?

  “言子萱,你的男朋友当着你的面,吼到嗓门快哑了,血管也快气爆了,你完全不当一回事;而那个你根本没看到,也不确定的‘难过’,却那么担心?”

  我张了张口。“那是因为……林承玮无理取闹,可是怀恩会内疚,觉得是他害我们吵架。”

  “那咖哩饭呢?他才轻轻皱个眉而已,你就发现不对劲,一整晚你男友不爽到极点,你完全没发现。”

  现在是怎样?一个审完换另一个?

  “那是因为……因为……”

  “认识比较久,默契比较够嘛,对不对?”

  “对对对!”我猛点头。

  佳榕没有马上回答,等公车来了,我们投完钱,在回宿舍的路上,才慢慢地说:“其实,那跟默契完全无关,而是你心里只容得下魏怀恩,其它人的感受,你根本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林承玮不是无理取闹,你今天真的做得太过分了,换作任何人都受不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窗外的景物持续无言。

  不晓得过了多久,佳榕突然冒出一句:“如果现在公车撞上山壁,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你第一个想拨电话向谁道别?”

  “喂,你少乌鸦嘴!”什么烂比喻!我会长命百岁。

  “假设一下嘛!”

  怀恩!答案电光石火地跳出来。不是爸爸,不是妈妈,不是那个又将面临分手危机的……数不清第几任男友,而是怀恩,我最初的爱!然后告诉他、告诉他……思绪打住,我压下那个几乎跳出脑海的句子。

  “是‘他’,对不对?”佳榕替我说出心里的答案。“子萱,你心里还是很在乎他吧?”

  “哪有?”我把头埋进贱兔里。我答应过,要努力忘掉、要重新寻找另一段快乐的……

  佳榕忽然又转了个话题。“你知道吗?我一开始很讨厌你。”

  “哦。”正常的,不需要太讶异。

  “我觉得,你的感情观好随便,我轻视你游戏人间的态度。”

  “嗯。”我受教地点头。大家都这样讲。

  “可是后来,慢慢跟你相处,我发现你只是在找,虽然不清楚你到底要找什么,可是一直都找不到,你很孤单,也很无助,那个半夜躲在棉被里哭泣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你,我开始同情你了。”

  “咦?”我又哑口无言了。连我躲在棉被里哭她都知道,室友果然是狠角色。

  “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刚刚逛夜市时,我把握机会和他聊了一下。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你和他那么熟,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吗?”

  “知道啊!人漂亮得没话说,气质一流,保证你看了会自动靠边喘。”

  “有你漂亮吗?”

  “比我漂亮多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汪静仪比我更适合他、更能给他幸福,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才会更努力想走出另一条路,让他知道我过得好,不让他挂心,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祝福。

  只是没想到,我一直在迷路,找不到出口,更没想到,他这一趟来,只是一再让他看到我最不堪的一面。

  “噢,那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了。”

  一句话刺痛了我的心,我下意识里,将贱兔抱得更紧。

  “只是我觉得,他还是很关心你,应该多多少少也有些余情未了吧!”佳榕又补上一句。

  关心,是必然,但是余情未了……我甩甩头,将那样的字眼甩出脑海,不愿再想。

  我和他已经结束,在十八岁那年,订情的杜鹃树下,他决绝地说出分手那一刻。

  §第九章

  毕业在即,我也正准备接下来的二技考试,倒也不是对升学多有兴趣,而是我现在除了读书也没事可做,反正闲人一个,多混几张文凭也好。

  考完试后不到三个月,人也毕业了,包袱款款回高雄,继续当米虫让老爸养,然后就等分发结果,看是哪间学校了。

  回家的那天,苹苹说为了欢迎我回家,约了大家出去唱歌。不过那天陪我一起回来的,还有我的新任男友。

  倒也不是感情有好到面见高堂的地步,而是他刚好也住高雄,顺路陪我回来而已,所以吃喝玩乐的事,当然也就算他一份了。

  赴约时,苹苹一看到我旁边的人,脸都绿了,把我拉到旁边说:“姓言的,有时候我真想扁死你!”

  “干么呀!大不了这一摊的钱我来出嘛!”不过多一个人而已,小气巴拉成这样。

  “你你你……”她抖着手指说不出话来。“等一下大哥来,看你怎么面对他!”

  对厚,说到这个,我到处看了看,怀恩好象还没到。

  那个时候电话联络,确认时间与日期时,我曾经主动提起——“有空的话,也带汪静仪一起来嘛!”这句话,代表彻底的谅解与祝福,他听得出来吧?

  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把握这个机会,让大家接纳他们。

  他欲言又止,像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摇摇头。“不需要。”

  在那之后,我们就没联络了,不晓得他有没有改变主意?我拿起手机拨号。没多久,一阵熟悉的铃声传进我耳中,完全不用动脑就能哼出的旋律——

  我四处张望,找到斜后方不远处的声音来源,同时,对上了怀恩的视线。

  他……还保留着我们的“约定”?

  我并没有机会发太久的愣,人员到齐,苹苹大姊头吆喝着进去预订的包厢。

  这一个晚上……我完全没有办法形容它算美妙还是糟糕,应该说……它只能用荒腔走板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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