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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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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会怨我,但是不论如何,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做下这样的决定,到时——”他突然打住,不再说了。 到时怎样?他没说完,我也没问,那时我以为,我会恨他到海枯石烂。 十八岁高中即将毕业那年,当初他吻我的杜鹃树下,我们分手了,并且在心中立誓,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我以为,我会恨他到海枯石烂;我以为,我会与他老死不相往来;我以为,我不会有原谅他的一天…… 但是这一连串的我以为,只维持了四个月。 我不知道怀恩是怎么跟其它人说的,长辈们意外地没给太多干预,尊重我们的决定;而知道内情的苹苹,气得跳脚,咒骂怀恩狼心狗肺,还搞起联合抵制,命令周遭的人选边站,谁敢和那个负心汉说一句话,就不要再来找我们。 虽然苹苹小我一岁,但保护我的用心,却是无庸置疑的,大姊头气势,真像她娘。 原本温馨和谐的气氛,因为我和怀恩分手的冲击,也全弄得一团糟。茗茗一脸为难,很想哭地问我:“萱萱姊,我真的好想和哥哥说话,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他现在一整天都不说话了,我觉得他好可怜……” 因为我的情绪问题,却拖累了身边无辜的人,闹成这样,连长辈都看不过去,苹苹也被二伯骂了一顿,说:“你不要幼稚了,人家小俩口的事,你什么都不懂,凑什么热闹?嫌状况不够乱吗?” 我慢慢冷静下来,告诉苹苹:“算了,他只是不爱我了而已,这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你原谅他了?”苹苹惊异地问我。 原谅吗?我也不知道。 一开始真的很愤怒、很不甘心,每次他来找我,我全都叫爸轰他出去,死也不肯见他,那个礼物,我连拆也没有,直接丢进堆放杂物的储藏室里养蚊子。 人都留不住了,谁还稀罕他的歉意和礼物! 但是,我怨他并不代表乐意看到每一个人孤立他。二伯说得没错,感情出问题是我们自己的事,与其它人何干?他并没有对不起别人。如果我自已不能先放下情绪,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会好过,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我还是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祝福他和汪静仪,但是至少,当不成情人,也不一定要变成仇人,那太没风度了。 感情变了质,双方都有责任,我不能因为爱情没有了,就全盘否认掉他对我的关怀,以及由小到大,那份珍贵的情谊。 我想起,他与我谈分手那天说的话,他要我,记得我们的“约定”。 我懂他的意思。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 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 会的,我一定会。 再一次和他见面,是在考完统测,登记分发放榜之后。 我的成绩平时就没多好,能捞到屏东这所学校的二专部,已经够了不起了,住校是势在必行的。 整整四个月,我避着他,直到现在,才能做好准备,再一次面对他。 我想,他是听到消息了。 他来找我那一天,爸妈不在,我正在整理该收拾的物品。 他站在客厅,一时之间!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好吗?” “很好。”我仰头看他。“你呢?” 他现在,应该已经和汪静仪在一起了吧? “嗯。”他点点头,凝视着我,浅浅道出一句:“你,瘦了点。” 莫名地,一阵酸意冲上鼻骨,我迅速转身背对他。 以为自己够平静了,可他简单的一句话,还是能轻易勾起我的情绪…… 我假装倒茶,闪到厨房去,确定没有落泪的危险,才走出来。 他接过茶杯,看了看桌上堆放的琐碎物品。“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吗?还缺什么?我陪你去买。” 我摇头。“不必了。” “要好好照顾自己,屏东……不会很远,有事的话,跟我说一声,我会赶过去。” “嗯。”我低着头,目光接触到指间银光,犹豫了几秒,拔下戒指。“这个,还你。”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沉默地收下。 气氛有点僵凝,也许是我态度表现得太差劲,让他有不受欢迎的感觉吧!不一会儿,他便说:“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打我电话,我的手机会一直为你开着。” 我的手机会一直为你开着……好温暖的一句话。 “无论如何,你是我生命中极重要的人,这句话永无折扣。”他开门前,留下这一句,没看见我的眼泪在他转身之后落下。 我想起小时候,每回哭泣,心疼搂抱的那双手。 我想起爸爸说,学走路时,为了不让我依赖,阻止恩恩去扶我,总在每每跌倒时,因疼惜我而怨怪大人的狠心。 我想起生病时,他牵着我的手看医生,打针帮我推揉,让我抱着大腿哭。 那么深、那么重的思义,早已比爱情更珍贵。 “恩恩!”我追出大门,急忙喊住他。 他脚步一顿,因为这句儿时昵称而微感怔楞。 “我不怪你了,你不要难过。”隔着马路,我朝对面的他喊道。 他先是错愕,然后,缓缓露出微笑,于是,我也跟着笑了“因为,你也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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