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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只是简单一句,他懂,她也懂,不需再说更多。

  这一句话,成了每个思念的夜里,最温柔的甜言,最暖心的蜜语。

  她依然忙兼差、忙赚钱;而他也依然忙课业、忙社团、忙家教……两人见面的次数,并没有比以往增加多少,但是夜里,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电话那一头听到对方的声音,便能感觉心暖暖地、踏实地律动。

  每隔一阵子不见,他又会不期然地在电话里问起:“你要不要来台北走走?我可以带你到处玩哦!”

  拐哄利诱到最后,甚至不知所云得连这种话都出来了——“想不想看现场活×宫?我同学告诉我,哪里常有车床族出没哦,你不必再向同事借‘爱情动作片’了。”

  他把她当什么?世纪女色魔吗?

  后来问的次数一多,她恍然领悟到——

  他,是不是想看看她?

  大三下学期的某一天,当他们又讲起电话时,她在另一头听出他声音有些沙哑,还不时夹杂几声轻咳。

  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最近日夜温差大,不小心感冒了。

  “有没有去看医生?”她关心地问。

  “有,还打了两支针,刚刚吞了药丸——”说到一半,旁边隐约传来开门与男孩子的说话声——

  “言洛宇,你还在讲哦?刚刚才吊完点滴,‘破病’的人还不早点睡,真那么想她,不会叫她上来看你?”

  话筒好像被掩住了,对话声变小,她必须很仔细才听得到。

  “好啦,你先去睡啦,我还没讲完。”他刻意压低了音量。

  “真是受不了你。”室友翻翻白眼,哼着歌离去。“爱情的力量,小卒仔有时也会变英雄……”

  这绝对是调侃。

  言洛宇任人取笑,拿回话筒又继续。“我们刚刚说到哪里?”

  “说到你该睡了。”她没好气地。都生病了还逞强,任性的死小孩。

  “哪有?我还没告诉你,那个护士有多残暴,把我手臂戳到瘀青了,现在手还肿一块,室友说要帮我热敷,结果差点把我手臂烫熟,这些人都好恐怖……”

  丁群英静静听着,唇畔泛起浅笑,头一回有股冲动,好想飞奔到他的身边,紧紧抱住他……

  一直到走出台北车站,她都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真的做了这么冲动任性的事。

  嗜钱如命的丁群英、从不请假的丁群英、要她放弃全勤奖金简直要她的命的丁群英——这次居然发狠地一口气请了四天假,店长、同事的下巴全掉了下来,扶不回去。

  在她告诉言婶,她要到台北找洛宇时,言婶欣慰地笑了,对她说:“你早就该去了。”

  她,真的该好好的,正视自己的渴求,顺着心意认认真真地争取一回。她,想要牢牢地把握住他。

  依着言洛宇来信所写的寄件人地址,她对照了一下门牌,按下八楼A栋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还算帅气的男孩子,年龄和言洛宇相近,他打量着她,眼神困惑。“请问你找谁?”

  “言洛宇是住这里,没错吧?”

  “找洛宇?”男孩又多看了她两眼。“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让他没日没夜抱着电话、用拳头谈恋爱的‘野蛮女友’!”

  丁群英斜瞥他。“那你现在是要自动请我进去,还是要让我的拳头开路?”还野蛮女友咧,电影看多了!

  “啊,请进请进!我对你好奇很久,早就想见见你了!”

  她一移动,他这才看得更清楚,瞪大眼意外道:“咦?洛宇不是说你从不穿长裙的吗?”她穿啊,而且还很好看。

  丁群英脚步一顿,回过头。“他到底把我形容得多野蛮?”死小孩,真的是皮在痒了。

  “呵、呵呵!”比言洛宇机灵一百倍的男孩立刻倒退一大步,绞尽脑汁想转移注意力。“啊,我想起来了,难怪我老觉得这条裙子很眼熟,就是去年他发神经,突然把一票人挖出去,叫我们帮他挑来送你的生日礼物嘛!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他没帮女孩子挑过衣服,不大会选,要我们帮他出主意,免得挑丑了,让你有藉口不穿,还说什么我比较禽兽,女朋友一大堆,挑衣服这种小事应该比和女人交配还简单。你看过这种人吗?有求于人还不忘倒打我一靶,太狠了!”

  丁群英轻笑。“你要习惯,他这个人一向只说实话,不懂虚伪那一套,如果谁觉得中靶,那……”她耸耸肩,语意不言自明。

  “……你更狠。”他闷闷低哝,转身倒了杯水给她,在她对面坐下,细细审视了她半晌,冒出一句:“坦白说,你没毓雯漂亮。”只能算得上清秀而已,没有让男人在第一眼就倾倒的本钱。

  她喝了口水,懒懒挑眉。“那又怎样?”

  “洛宇常提到你,那时我们都对你很好奇,连毓雯那种漂亮又大方的美女都被比了下去,现在看到你,再回想洛宇形容过的那些,我发现,你在某部分的气质上,与毓雯有异曲同工之妙,说不定他被毓雯吸引的,就是这分熟悉的感觉,进而交往。说穿了,他不自觉用变相的方式在爱着你,只是那个笨蛋自己都没发现而已。”

  “是这样吗?”她垂眸,轻抚杯缘。“那个笨蛋人呢?”

  “刚刚退烧,吃完药睡着了。”男孩指了指左边尽头的房间。“你要去看看他吗?他盼你盼很久了,你说不来就是不来,他多哀怨啊!”

  丁群英顺着他指的方向,旋动未上锁的房门。

  床上的他正安睡着,她坐在床边,掌心贴上他微微发热的额头、脸颊,想到什么,她拉高他左手的衣袖,果然看到臂上打针没推散的微肿痕迹,她又走出房门,问明哪一条是他的毛巾,浸湿拧乾到人体肌肤能接受的热度,敷上他手臂微肿处,轻轻推揉。

  他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看了她一下,喃喃说了句话,药效发挥,又沉上眼皮,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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