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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小宇去台北读书的日子,她一有空就往这里跑,牺牲了自己交友的权利,其实她要真有心,哪会没人追求?但是她情愿放弃那些,代替小宇陪伴我们,父亲节、母亲节从没少过礼,贴心得不输自己的儿女,有时我都在想,不知该把她当女儿还是儿媳好。”言孟春附和,因为这样,更觉得愧对群英。

  “那要去问你儿子啊!”

  “问题是,小宇自己真的搞得清楚吗?”

  ……夫妻俩对视,以一声无言的叹息作结。

  唉!当人父母真命苦,小时候把屎把尿,好不容易拉拔大了,又要为孩子糊涂的感情帐操一堆心,上辈子不晓得欠了多少儿女债没还。

  言洛宇在楼梯口静静伫立了好一会儿,如来时那样,放轻了脚步往回走,没惊动任何人。

  回到房里,他拉开抽屉,底层压了成叠的信纸,一张张都写满扭曲字体——那些曾经让他看了很想死的字体。

  一张又一张,她揉成团,他又一一摊平,一一细读,然后收藏。

  他也意外自己居然会一留就留到现在,每次整理东西,总想着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值得纪念,也就舍不得丢了。

  不还给她,是因为以她粗线条的性格,大概没两天就让她拿去喂了垃圾桶,他才想替她保存下来,也许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她再看到,会很怀念那段年少时,纯纯的初恋情怀。

  他已经想到那么长远的事了,理所当然地认定,他和她永远不会分开,在他与她,对这段朦胧暧昧的情感都还无所觉的时候。

  他一一收好信纸,依着固定方式放回原处,关上抽屉,走到床前坐下。

  刚刚和他争辩得累了,也不回客房,倒头就往他床上躺,存心报复地占去大部分床位,让他没地方睡。

  他极温柔地笑了,抚了抚她熟睡的脸蛋轻喃:“笨蛋,没有人二十岁的生日愿望会这样随便浪费的!”

  隔天,丁群英醒来时,已经没看到言洛宇了。

  刷牙、洗脸完,下楼来时言孟春已经做好早餐。她看了看空空餐桌旁,顺口问了句: “言婶,洛宇人呢?”

  “坐最早的一班车赶回台北去了。他说今天还要考试,不回去不行。”叶初晴咬了口蛋饼,拨空回她。

  “这么早?那他起得来吗?”早知道他今天还要赶回去,昨天晚上就不和他吵那种没营养的话题,让他早点睡了。他没睡饱,今天有精神考试吗?

  “没差吧!反正他根本整晚都没睡,早上我去他房里叫他时,他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你发呆。”

  “呃……”她羞愧地垂下头,大概猜得到他瞪着这个占他床位、还睡得四平八稳兼流口水的女土匪,眼神会有多愤恨。

  叶初晴笑笑地又说:“他看你睡得那么甜,不忍心吵醒你,要我转告你,等他考完,如果你可以少诅咒他一点,让他不被当掉的话,一放暑假他就会回来,回来后会再去找你。”

  丁群英轻笑。“凭他的实力,还怕我诅咒啊?”

  “是啊。”叶初晴望住她,若有所思地说:“群英,想要什么就放手去要吧,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别去顾忌那些有的没的了。”

  一口蛋饼卡在喉咙,她呛咳了几声,苦笑连连。“言婶,你在说什么啊!”

  “你自己说的啊,有实力就什么都不用怕,很多事只要你肯争取,又怎么会输给别人?只是你一直在亏待自己,默默地退,一度退到几乎连自己的容身之处都没有。群英哪,该对自己好一点了,你这样洛宇要是知道,他也会心疼的。”

  丁群英哑然,找不到一句话反驳。

  她以为……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的,只要不让人知道,就不会让谁为难……

  “我、我可以吗?”真的可以这样吗?自私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掌握她想要的?

  “可以。只要你想。”叶初晴眼神温柔而纵容,以看待自己孩子的同等怜惜。

  而后,丁群英低头沉思。   其间,她们没再交谈,各自安静吃完早餐。

  窗外,一夜狂风骤雨后,天气放晴了。

  出门前,她深深吸了口气。

  什么时候,也该轮到她的人生风停雨息,绽放朗朗晴空。

  §第十章

  她说得没错,有实力,是不必怕诅咒的。

  尽管一夜没睡,又在二十四小时内南北来回,累到快睁不开眼睛看试卷题目,但他还是顺利地考完了,成绩单漂亮得让人想痛扁他,足见实力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这个恐怖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人类啊?她猜,就算把他吊起来,三天三夜不给他吃喝,这个变态依然考得出好成绩。

  暑假过后,他顺利升上大三,而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挣扎到这张毕业证书。

  她没急着辞掉速食店的工作,而是利用多出来的时间,另外再找份兼差的工作,虽然肉体很累,但是领薪水时会很爽!

  言洛宇也接了几个家教,没办法常常回南部,但是透过电话,总是一再叹息。“为什么要这样?把身体搞坏怎么办?”

  “不会啦,你忘了吗?我壮得跟头牛一样,你要是回来,乖乖站着让我揍一拳,就会知道我雄风不减当年。”

  还雄风咧。“你又把自已当男人了。”

  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见面,会更加珍惜共处的时光。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淡淡地、淡淡地,没有浓烈的色调、言语的堆砌雕琢,更没有明确的关系划分,无声的互动,已经包含太多。

  有几次,他总会不经意地又问起:“你还是不想来台北看我吗?”

  “拜托,我现在每天光是工作就忙得要死,哪有时间?何况一来一回车钱很贵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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