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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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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淮松了口气,回头对上她的视线,才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看什么?”怎么这会儿换他紧张,她却不当一回事了? “不曾见过这一面的你。”记忆中的他,一直是温文仁厚的,未曾看他冷怒的威仪模样。“他要再啰嗦一句,你真会摘了他的脑袋吗?” “不会。”他没这么草菅人命,只是情急之下说来威吓人的而已,他不信谁还敢再多停留片刻。 他亲了亲她,温润的唇轻轻淡淡抚弄磨,低问:“怎么突然想到要来?” “昨天夜里听皇上说你病了,他要我过来看看你。” 他面容一凝,沉郁地翻身而起。“若父皇没要你来,你就不打算来了?” 柳心棠跟着坐起身,无奈道:“若不是皇上提起,我就是想来也不能来呀。” “父皇昨日在你那儿过夜是不是?”他口吻阴鸷,表情依然不见舒坦。 她叹息了声,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脸贴上他僵直的背。“没有。他说要去仪贵妃那儿,我很开心地送走了他。” 他这才微微缓了神色,回身搂她入怀。“我知道这很让你为难,但我真的受不了……” “我明白。”她摇摇头,阻止他往下说。“我会为你坚持到最后一刻的。” “那‘最后一刻’之后呢?”他口气闷闷的。 她凄切地一笑,没回答。 如果真有“最后一刻”,那之后便是悠悠黄泉路…… 这样的日子,很难说是悲是欢,他与她,是剪不断理还乱,明知是段禁忌的感情,却是谁都控制不了狂炙的情火。 难得的相聚,长久的相思,即使见着了面,目光也不敢有所接触,尝尽了咫尺天涯的悲哀。 是谁说的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呵,会这么说,是因为这些人不曾尝过磨人蚀心的思念之苦,天可怜见,他们多么渴望朝朝暮暮,然而茫茫人生,却见不着他们的未来…… 这是一段见不得光的爱情,如果他们够理智,早就该把持自己,让一切就此中止,偏偏他与她都办不到,任情感一再泛滥,凌驾了理智,在如履薄冰中,悲涩又甜蜜地苦恋着对方。 这一日,皇上兴致一起,在御花园备了桌酒席,唤朱允淮前来饮酒赏月,并且不例外的要兰妃随侍。 他当然不以为父皇会没事传他喝酒闲聊,定是有事相议。 只是,他却怎么也没料到,皇上想和他讨论的,竟会是他的终身大事! “成亲?”他惊喊,差点拿不稳手中的杯子。 何须如此大惊小怪,皇上睇了他一眼,面色不改。“有什么好意外的?这事早在你弱冠那一年就该办了,要不是你对那名民间女子迷恋得无法自拔,事情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要知道,你身为太子,将来也会是一国之君,本就该早早选个才德兼备的太子妃,辅佐你定国安邦。” 又是这一套说词,这个太子的名衔真是负累! 悄悄抬眼瞥向立于父王身后的柳心棠,她微微泛白的娇容教他扯疼了心。 别难过呀,裳儿,我不会让你伤心的……写满痛怜的眼神,无声地向她传递了这个讯息。 然后他道:“定国安邦不一定要娶妻,儿臣还没这个打算。” “这是什么话。就连一般百姓都晓得先成家,方能立业,皇儿年轻气盛,是该娶妻以定心性。” “儿臣自认沉稳自律,行之有度,未曾失了威仪,那一套‘年轻气盛’之说未免牵强。”他见招拆招。 皇上沉默了下。好一会儿,他天外冒出一句。“皇儿,你几岁了?” 他怔了下。“二十一。” “好。那么,这些日子你身边可有侍妾陪寝?” 他不大自在的别开眼。“没有。” 这事是瞒不过父皇法眼的,不照实说也不成。 “这就对了。你是二十一岁,不是十二岁,长久没有女人,谁会相信你是正常的?连朕都怀疑……” “父皇!”他大惊失色,低吼。“儿臣当然正常!” “问题是,谁能证明?” 你身后的女人就可以证明! 好几次,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他正不正常,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见他无言,皇上遂又道:“你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却不恋女色,反而成日和英伟倜傥的玄隶亲近,旁人会怎么想?宫里人多嘴杂,早已流言四起,你说朕还能不当一回事吗?” 朱允淮这一听,差点栽下椅去。 “这太离谱了,玄隶是我堂兄啊!我将他当手足、当兄弟,感情当然好,但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生于皇家便得如汉哀帝,至少我就不是!”这要让玄隶听到,不当场吐血才怪! “你又不是没其它兄弟手足,怎么就不去和他们亲近?” 那是因为……他和玄隶特别投契嘛!这样也错啦? 简直荒谬,他不由得大叹欲哭无泪! “我绝对没有断袖之癖,父皇若是不信,孩儿往后和玄隶保持距离便是。” “朕不是不信你,而是唯有皇儿成亲,方能杜悠悠之众口,维护皇室声誉。” “又来了!皇室声誉比儿臣的意愿还要重要吗?为什么我这一辈子,从来都不能为自己而活?为了这个沉重的名衔,我还要再牺牲多少?人人当我是天之骄子,然而父皇,您问过没有,我到底快不快乐?我心里的苦,您从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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