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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十年前,小仪才二十岁,满心满眼都是傅克韫,那个时候,他便看出这个男孩子侵略性太重,霸气且掌控了小仪全部的悲喜,小仪跟他在一起会吃亏。最重要的是,他看小仪的眼神太冷静也太理智了,不是陷入爱河里的男人该有的。

  但是他也知道,那个时候的小仪完全迷恋傅克韫,无论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若是阻挠,只会影响父女感情,所以他换了方式,用订婚换来两年的拖延时间,一方面让退伍后的他进杜氏企业就近观察,如果这男人只是毫无长处的投机分子,他说什么都不会将女儿交给他,另一方面,也试图争取时间,让她有机会去看看别人。

  但是,没有用,她心意不变。

  那时候他就看清,小仪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是真的,不是那么轻易动摇,这辈子真要让她快乐,唯有将她放在傅克韫身边,只有这个人,才能让她有真正的笑容。为此,他愿意拿他的一切来换。

  这是全世界当父亲的共同心愿,只要女儿快乐,傅克韫要的,他都可以给,为女儿买断这个男人的终身。

  这是一着险棋,赌的是女儿的终身幸福,输赢很大,最糟不过就是这样了。但,他并不希望是如此……

  “克韫,我们的棋局还没结束。”

  正欲步出书房的傅克韫停步,缓缓回眸。“您希望看见什么?”

  杜明渊笑笑地,反问他:“那你呢?你满足于现状吗?我虽然授予你实权,但是不可否认,无论你付出再多,都是为他人作嫁。”杜氏企业永远不是他的。

  换句话说,他是在问他——如果有机会,这一切他要不要?

  要。连想都不必。

  无须矫情,不必故作清高,他连终身都能拿来当筹码,不会不要。他只是不明白……

  犹豫了下,他终究还是问出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您……为什么会答应将宛仪嫁给我?”明知他动机并不纯正。

  杜明渊回答得很简单——

  “赌赢了,我女儿会拥有一辈子的幸福,我为什么不赌?”要他拿整个杜氏企业来赌他都敢,他女儿的价值更甚那些。

  “或许,您高估我了。”傅克韫反手将门关上,迈开步伐回房。

  宛仪一辈子的幸福与快乐,不见得永远在他身上。

  他们是不是在冷战?

  杜宛仪不晓得,自生日那天不欢而散后,就没再与他说上一句话。

  每次从这里回去,她会算准他抵达台湾的时间,换算时差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去电,确认他安全到家,再说几句夫妻间的温存话语,这已经是四年来无声形成的默契,但是这一回,他拒听她的电话。

  小妹说,姊夫好像生气了。

  何止他气,她也气啊!他的无名火未免发得太没道理。

  但是小妹却回她:“你学位愈拿愈顺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姊夫在台湾的心情?你可以很放心是因为他待在你熟悉的环境里,身边都是你的亲人,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会立刻有人向你通报,可是姊夫呢?你远在法国,交了什么朋友、发生什么事,他全都一无所知,而且还是长长的五年,这种无法掌握变量的等待,是会让人恐惧不安的。”

  所以他那天爆发的,是四年多来所累积的惶然和不确定感吗?

  他其实也会害怕,怕她变了心意,怕等待到最后她却不愿回到他怀抱,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自信。

  因此撞见那种画面,才会爆发那么大的怒气。

  “姊,你都没发现,你自己变了很多吗?以前,你不会跟姊夫生气,很在意他的感受,现在的你,变得更多坚持、更多想法,更容易拒绝姊夫,姊夫会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吧!”

  这什么话?“难道要我永远当一朵温室里的花朵,被他娇养着,人生全由他掌控,这样他才满意吗?”他若真这样想,未免太自私。

  “应该也不是这样,他不见得是想掌控你什么,可能只是你的转变,让他感觉到自己在你心中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所以不安吧!”

  小妹说得好像她很亏欠他,害她听得都愧疚了。

  七月里,拿到文凭,一一将这里的工作、生活做个结束,打包行李,房子也退了租,朋友一一告别。

  不舍是必然的,她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也建立了不错的人际关系,在这里,她学会很多、也成长不少,但是台湾才是她的根,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每一个人都在那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安抚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如果,他真的是因为怕她不够在乎他而介怀的话。

  回台湾那天,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订了机票悄悄返台。

  回到家时,是晚餐时分。

  父亲见她回来,惊喜地给了她一记拥抱。她陪父亲吃了晚餐,大致聊了一下近况,父亲问她:“这次是真的倦鸟归巢了吧?”

  “嗯,不走了。”

  “克韫应该会很开心,他等你很久了。”

  父亲说,他现在慢慢放权给女婿,再过几年也许就可以退休了,将来女婿肩上扛的责任会更重,但这男人的能力够,也扛得起。

  有一阵子他分身乏术,连回家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他索性在公司附近买了间三十坪大的小公寓,真的忙不过来就在那里休息,省了来回奔波,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和父亲聊完,杜宛仪回到房里,已经是晚上十点。

  房里的摆设变化不大,她的物品都还摆放在原来的地方。看了看空寂的四周,整个房间静得只剩桌上闹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偌大的床一个人躺上去,光想象就觉得太空了,很难睡得暖吧……

  以前的这个时候,他们都在做些什么呢?

  他回到房里来,先洗澡,她替他准备换洗衣物,然后两个人靠坐在床上,他看他的商业杂志,她看她的文学丛书,有的时候,她也会小小耍赖,逼他陪她一起看流行杂志。

  有的时候是依偎着,听听音乐,没有话题地闲聊。

  “你都没有送过我花!”有一次她突然想到,向他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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