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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是书郡送你来医院的。”他突然插进这一句。

  “是吗?她叫书郡?”

  “嗯,夏书郡。”

  “她……真善良。”要换作是她,会恨死这个夺走自己一生幸福的女人吧?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胸襟救人……

  “她这个人很坦白,她说对你没有任何恩怨心结,那就是没有。连她都不认为你欠她什么,你更不必良心不安。”

  还敢讲!“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她气得捶打他。

  有人恼羞成怒了。

  他哑然失笑。“大小姐,是你先告白的。”

  朝他攻击的拳头软弱下来,失了气势地垂落。

  “对,是我犯花痴,我活该,行了吧?”

  “我没这么说。”赌什么气呀她。

  “你真的是因为、因为……我、那个……”

  他懂一直以来困扰她、却又难以启齿的心结是什么。

  “家世吗?在当时,是。”他会选择她,放弃书郡,当时的考虑的确是家世,没有她以为的那种浪漫的粉红色泡泡。

  是家世,不是爱情,他承认了……

  她泄了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能怪谁?是她先动心,是她先告白,是她、是她先向他靠近……

  如今回想起来,她自己笨得把梯子搬到他面前,他只是顺势踩上去而已,一开始,他根本没有意愿招惹她,是她自找的、是她太天真、是她——

  自作多情。

  成为第三者已经够悲哀了,最悲哀的是,还是赢在家世,才将这个男人抢夺而来……还有女人能比她更失败吗?

  傅克韫目不转睛地注视她,没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明明知道真相是如此,她也不敢去质问他,宁可假装失忆来逃避面对,因为、因为她害怕,一旦说破了,他、他会——

  “你想离婚吗?”

  她浑身一颤。

  果然!他果然说出口了——

  “干么哭得那么委屈,一副被抛弃的样子。”傅克韫无奈,捧在她颊侧的大掌,承接一颗颗下坠的珍珠泪。

  我有哭吗?

  一张口,没能说出半个字,只逸出断断续续的啜泣。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究竟想怎么样?”哭得都吸不上气了,是有没有这么委屈?

  “你、你好浑蛋……还说要给我幸福……”结果还不是说离婚就离婚,一点也不留恋,骗子!

  “是你的表情一副误上贼船、悔不当初的样子,我只是替你说出来而已。”怎么反倒成了他无情无义抛弃她?

  “我才……没有!”连想都没有想过!

  知道真相的打击很大、连他自己都承认是因为她的家世而娶她,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想放手,不想失去他……

  “那不就好了吗?”事实已是如此,无法改变,她只能选择接受,否则就是结束。

  “你吃定我了……”声音好委屈,明明知道——她根本放不开他。

  “对。”他不讳言。

  这辈子,能够吃定一个女人的感觉,还不坏。

  他俯身,轻轻吮去她颊畔湿泪,向她保证:“除非是你不要这段婚姻,否则我绝对不会不要你。”

  就这样了吗?不必追究他最初娶她的动机,只要确知他会用一生陪伴她,把眼睛蒙住,一辈子活在虚幻的幸福里,甚至不去想——

  他究竟爱不爱她?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她。

  婚前的交往,没有;向她求婚时,也没有;婚后三年的生活当中,更不曾。

  她从未将一句口头表达放在心上,理所当然地认为,他那种内敛的性情,本来就说不出太好听的话,有时还刺人得很,他只会用行动表示,结婚以来,宠着她、用他的方式让她快乐,她以为那就是爱了……

  可到那一天才发现,原来她一直不曾拥有过。

  “书郡,我这辈子唯一亏欠的人,只有你。”

  “只有我?那你老婆呢?以爱情为手段,诱拐人家大小姐,得到你想要的,这样欺骗一个单纯的女孩子,你难道就不欠她?”

  “她要的,我给了。无论我最初的立意是什么,她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幸福的一个,该付的代价,我没有少给。”他不认为他欠宛仪。

  “说得真简单,你真的知道女人要的是什么吗?”

  “爱情吗?还是真心?”他扯唇,像是自嘲。“书郡,你很清楚,爱情不是万灵丹,无法解决所有问题。若是真爱无敌,我们今天不会分开。”拥有他的爱情的是书郡,至少在那个时候,他爱的人是她,不是宛仪,但是真正幸福的,却是宛仪,这就是现实。

  夏书郡叹气。“你这样说,是想让我恨你,还是不恨?”

  “无所谓。”她恨不恨他,他真的不是很在意。“我比较在意你过得好不好?”她若不能幸福,他会一辈子悬念、怀疚。

  “我很好,你不用想太多。其实有的时候想想,自己也分不清该羡慕你老婆还是同情她,嫁了你,算她眼睛没擦亮。”

  他挑眉。“我这么糟吗?”

  “不是糟,而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丈夫娶她只是因为她的家世,你要骗就骗她一辈子,那我可能还会有一点点羡慕她,否则……”她一定会非常痛苦。

  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甚至连怎么走出公司、为什么会出车祸,也全都记不起来了,那时脑子完全是一团混乱。

  原来,能够无知真的是一种幸福,一旦知晓,又怎么可能回得了过去在婚姻中,那种纯净喜乐的心情?

  晚上十点,傅克韫回到房里,她正好收起日记本,放回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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