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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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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那当下,他却是留意到女友停留在某处的不自然视线。 视线的焦点是男人围在领上的围巾,那是小舞织的。 这真的是很细微、很细微的小事,本不该注意到的,但他就是看到了,看到她目光的落点,也看到她微妙的神情。 其实这也没什么,最近早晚温差大,她顺手拿了围巾给小宝保暖,而赵之寒顺手用了出现在家里或车上的物品,再寻常不过了。 那为什么,她的表现会如此不自然? 她织的围巾,围在那男人身上这件事,有这么让她无法平心看待? 可议空间不是事件,而是心态。 直到那时,他才恍然惊觉—— 原来那道影子还在她心底,始终不曾淡去,只是她藏得太好,好到教人无从察觉。 所以他忽略了,所有人也都忽略了,深信她就是像外在所展现出来的那样幸福洋溢。 她这性子,初识时不就知道了吗?就算遇到再多的挫折与不如意,见面时永远笑脸迎人、阳光灿烂,让人觉得世界就是如此的明亮美好,谁会知道,她才刚遭人排挤欺凌?谁会知道,她前一分钟还难过到想抱头痛哭? 他真的忘了,她的笑,从来都不代表真的快乐。 那,她真的快乐、真的幸福吗? 之后,小宝把围巾还给她,她拿在手中好一会,最后进房,打开堆放旧衣冬被杂物的橱柜,拖出底下的收纳箱,将围巾塞到最底层,然后再一箱一箱叠去,关上橱柜。 他默不作声看在眼底,安安静静地退回客厅。 不存在的,从来都不需要刻意去逃避或否认,只有深藏且不为人道的,才需要挖个坑,埋上一层又一层的黄土,写上“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终于看见,埋藏在他们之间,那颗他始终没有看到的未爆弹。 她心里,还有赵之寒。 他再怎么当睁眼瞎子,都不可能看不见这么明确的事实,他唯一不确定的是——她心里有没有他? 如果有,他们还有一起努力的空间;如果没有—— 他打住思绪,不愿意往这个可能性想下去。 这道假设的后果,他担不起。 春夏交替的时节,她不小心染上流感,成天昏昏欲睡,余善谋不放心,过来看看,那时他正坐在客厅看食谱,而她吃了药,刚睡着。 绕去房间看一眼,确定她有被照顾得好好的,养得无比滋润,整个人又圆了一圈,生病也不见憔悴,很放心地走出来,蹲到冷宫前逗兔子。 啧,不是他要说,把宠物房叫“冷宫”到底有几个人做得出来?好好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就这样被他妹给带歪,渐渐往某条不归路走去。 抱着兔子走来,探头瞧了瞧男人正在看的那一页。“红蟳砂锅粥?” 那个画风歪掉的男人指了指房间。“你们家太后娘娘钦点的晚膳。” 果然! 以前是压榨兄长、任性放肆,现在是压榨男友、任性放肆! “别说前辈没提醒你,女人这样宠,小心把她宠出公主病。” 闻言,邵云开暂停研究食谱,仰眸回应:“就她那个性?”要宠成公主也有难度吧? “也是。”余善谋轻笑。他只要确定,有人知道他们家丫头的好,也不吝惜待她好,那就够了。“是说,前阵子听我老婆提起,小舞是不是想去做美容去疤什么的?” 邵云开想了一下。“她是有提过,我正在打听这方面的医美资讯。” “这丫头吃错药了?”皱眉。 “怎么了吗?”不就女孩子爱漂亮,想让自己美美的,这也没什么吧? “她超级怕痛,也非常不耐痛,幼时打个针都要哭半天,她会没事自己去挨皮肉痛?” 后来发生意外,看她躺在病床上,每次清创、换药都痛得死去活来,几度昏厥过去,却反而不哭了,他这个妹妹总是很奇葩。 邵云开怔了怔,听对方又道:“之前开刀也是,在我面前笑哈哈装没事,进手术室时根本抖得半死。” 对,他记得。 刚开始知道自己终究躲不掉要挨刀时,表情是百般的不情愿,最后进开刀房时,眼神里也有掩不住惶惧与不安,更何况,之前发生意外,数不清进出医院多少回,如果可以,她应该不会想再经历那种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的无助感。 这样的小舞,有什么理由勉强自己?又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答案根本不必想,清清楚楚摆在眼前——是为了他。 他们交往的第一天,她就问过他了。 她不是为了自己爱美,是为了讨好他,为了给他一个更美好的她。 可她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她不知道过犹不及,都很有问题吗?若是相爱相知的伴侣,又何须过度讨好,勉强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除非不爱,或是不够爱,自觉并没有站在平等的感情立基点——对方不爱?会想要巴结讨好;自己不爱,会想要弥补讨好。 他爱不爱,全世界都知道,她这是亏欠,弥补讨好的心思。 他不知道余善谋看出来没有,一度沉默,若有所思地瞧他。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再跟小舞谈。”那日的对谈,就到此为止了,谁也没有再往更深一层去探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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