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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相识至今,她从未提过相关的话题,他以为,她是没那风花雪月情思的,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问他这句话。

  “不是没想过,而是我们的关系一直不上不下,我不知道该站在什么样的立足点问你这句话。”

  他想的,何尝不是她所想的?

  她总是觉得,他还无心想到这个点上,原以为婚后,名正言顺,他就能好好的用另一个身分看她,他们还有漫长的一生,去产生新的花火。

  他们是生命共同体、他们同寝同食、他们亲密无间、他们是世界上距离最近的两个人。

  直到后来,才发现,他不是无心风花雪月,而是人不对,她撩不动他的情思。

  是另一个人,让她看清了这一点。

  对方若爱你,就是会爱你,无关乎身分,如果十二年都没能让一个人对她动心,那又怎么能幻想,成为夫妻后就会有所不同?

  夫妻不是最近的距离,住在他心里、随他一同呼吸脉动的那个,才是。

  所以另一个人,可以为了她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不因为她的身分、不因为她已是人妻就有所不同。

  爱的本质,应该要是这样,会被外在因素所局限、左右的,那不是爱。

  她住不进去的心里,是里头已经有了人?还是她本身做不到?她不确定,也没打算去追根究抵挖出答寨,她只知道,他们的频率对不上。

  但是她想要一个她爱、也爱她的男人,对上频率。

  所以她想改变。

  她问他:“你可以为我而死吗?”

  他动了动唇,没来得及回答,她便接续:“或许可以,但那是因为道义、因为责任、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但如果,我什么都不是呢?你还会那样做吗?有没有一个人,她不是你的谁,但你可以为她付出一切,连思考都不必?”

  那一瞬,他脑海浮现一道身影,摆在心底最深处,从不回顾,但始终在。

  “有一个人可以。”她告诉他。

  那时他便知道,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做不到的,另一个人可以。

  他可以为他的家庭付出所有努力,唯有“爱”,是想给也给不起的。

  然而,她只要那一样,那样他给不起,而另一个人给得起的爱。

  于是,他们签了离婚协议书,为不满两年的短命婚姻书下休止符,还她自由天空,让她去追寻她真正想要——一个她爱、也爱她的男人。

  吕若嫱收拾完,从房间走出来,他将飘远的思绪拉回,见她站在身后,欲言又止。

  “有话要说?”

  她蠕蠕唇。“你——不问吗?”

  有了离婚的共识之后,她发现怀孕了,那时,他只问一句:“那这样,你还要离婚吗?”

  这不是问题,怀孕并不抵触他们离婚的因由。

  她没有动摇,坚定地一点头。

  于是,他签了字,对她至今不曾有过一句质询。

  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始终不敢推敲,更何况,她还是用那样的原因与他离婚。

  邵云开顺着她的动作,目光落在隆起的肚腹上,明白她话中语意。

  看来,那些闲言闲语,还是传进她耳里了。

  “不需要,我们并不是今天才相识。若嫱,我认识你十四年了,你什么个性,我会不清楚吗?”他们或许没有爱情,但不代表他不了解她。

  这个孩子,是在他们婚姻存续期间有的,无论与另一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她的人格、她的教养,都不会允许自己在已婚身分下,做出背叛婚姻的事。

  她都能坦荡荡告诉他,离婚是为了与另一个人清清白白地开始,那么就不会糊里糊涂地与他结束。

  他说过,他与她是同一种人,他不会做的事,她也不会。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配合做亲子鉴定。”毕竟这种传言,对女方名誉挺伤的,吕家可能也要顾及家族颜面,她若想自清,他没有意见。

  三言两语,便让吕若嫱舒开眉头。“不用。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只需要确认,他怎么想。

  婚姻是他们的事,是聚是散,他们只须对彼此交代,其余的人,又干卿底事?

  “嗯,无论如何,你那里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他的原则很简单,一切以女方安适为前提。

  “你不在乎吗?”他自己不提,她也知道,自己在他堪称完胜的人生字典里,留下了一道永远抹不去的败笔。

  “你几时看我在意过别人的眼光与评价?”

  也是。一直以来,他做的任何事,都只因为自己想做,从来都不是为了沽名钓誉,她当初最欣赏他的,也是这一点。

  “更何况——”他低不可闻地,轻轻吐声:“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他不是不能爱,只是爱不了她,这就是他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要负的最大责任。

  吕若嫱看了他一眼,决定就此打住,不去追问更深。

  他心里是否藏着谁,已经不重要了,近两年婚姻中,他可以藏得那么好,好到让她毫无所觉,已是尽其所能在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她又何必在离婚之后,再自己给自己添堵?

  相关话题,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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