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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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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心妍听话地服下药丸,就着他的手饮尽杯中的水,看着他将空杯摆放一旁,体贴入微地替她盖上被子。 “闭上眼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就没事了。”温柔的长指拂开她鬓边发丝,守候姿态是这般地教她感动。 “靖怀。” “嗯?”他怜宠地低应。 她发现了吗?这是她头一回喊他,这个名字由她轻柔的嗓音唤出,感受是前所未有的美好,他一点也不怀疑,就算是听上一生一世也不会令他厌倦。 她像要说些什么,呐呐地张口,却又以无声作结。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她别开眼,关上心门,阻绝潮水般涌来的千丝万绪。 幸福,多遥远的字眼哪!注定与她绝缘。她不该以为那顷刻间流过胸臆的柔软情绪便是永恒,她已失去拥有的资格。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记得叫我。”如果他曾留意,将会发现她眼中掠过淡淡的哀愁,可惜他没有。他所有的心思,已让忧虑之情所占满,再也容不下其他,包括她那无法宣之于口的忧伤。 一整天,杜心妍反复地睡睡醒醒,耿靖怀不敢走远,做任何事总挂念着她,时时进房探询她的状况。 她精神太过虚弱,醒时他便陪在她身边,两人偶尔交谈几句;有时是各做各的事,偶尔眼神交会,会互换一记浅笑,使对方安心。 无须言传,单单只是温馨的心灵交流。 等她入眠后,他也得再三确认她安好无虞,才敢稍离。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 直到入夜—— 临睡前,他不放心的又去了她房里一趟,这才发现她浑身透着高热。 “心妍、心妍,你醒醒!” “唔——”细若蚊蚋的呻吟自她口中逸出。 “心妍!”他焦虑地迭声喊着。“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快醒醒,把退烧药吃了。” 又过了一阵子,见她仍是昏昏沉沉,耿靖怀心里真是又慌又急。 他没想到一场普通的感冒,发生在她身上竟会这么的严重,看来她孱弱的体质比他原先所能预计的还要令人忧心。 “冷静、冷静!耿靖怀,你不能慌,发挥你的专业素养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相识不过短短时日,她在他心目中,却已经变得那么的重要了…… 他连连做了几回深呼吸,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然后将药锭拧碎,融入水中,小心谨慎的灌入她口中,直到确定药水流入她喉内,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他片刻都不敢掉以轻心,下楼找来冰枕和用来替她擦拭身体、帮助散热的酒精。 放置冰枕倒是容易,但是用酒精擦拭—— 俊容微微泛起热潮,尽管已极力避开重点部位,但光是碰触到她凝雪一般的白嫩肌肤,就够他耳根发烫了。 解了两颗扣子,胸前若隐若现的美景,比没穿更撩人,他心惊地不敢直视,撇开头草草擦拭,没想到反而不经意的碰触到下方的浑圆…… 天! 他倒吸了口气,惊跳起来,连连退开好几步。 就算是不小心,他还是觉得自己该天打雷劈! 他拚命地告诫自己,往最正气凛然的方向去想,他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的接续方才的动作,最后庄重地扣回她的衣扣、拉好衣服。 心妍依旧沉睡着,高烧未退,他的心也始终悬浮着,无法踏实。 他不敢合眼,就这样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 一直到后半夜,体温才逐渐控制住。 他揉揉酸涩的眉心,退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小憩,以便随时有什么状况才好就近照料。 就在他陷入半梦半醒状态时,床上的她,传来似有若无的呓语—— “不,我还有太多、太多的牵挂……欢欢,你在哪里,快点来呀,我怕我等不到你了,欢欢……” 耿靖怀被那一声比一声更为清晰的呢喃所惊醒,赶忙奔上前去。“心妍,心妍!你怎么了?醒醒!” 没多想,他握住那双蠢动不安的柔荑。 他不知道她口口声声呼唤的“欢欢”是谁,也不清楚这个人对她有什么重要性,他只知道,她非常的惊惶,而他却无力抚平。 “不,放开我,别带我走……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认命,我不要、不要、不要……”她开始剧烈的挣扎,一颗颗豆大的冷汗自额际冒出。 “是我,心妍!你睁开眼睛看看,这里只有我。” “不——”声嘶力竭的呐喊一逼出口,她同时睁开了眼,神情狂乱。“放过我,放过我,别逼我走——” “心妍!”他不假思索,展臂将她搂入怀中,牢牢地、绵密地拥抱她。“不会的,不会的!有我在,谁都不能逼迫你什么,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不,你不懂,你不会懂的——”她好慌,好怕!时时面临着死亡的压迫,几乎令她心力交瘁,她已经不晓得还能再撑多久。 “清醒点!心妍,你只是在做噩梦,没人会带走你的,就算有,我也不允许。”坚毅的臂弯圈锁住她,一如他牢不可破的信念。 “不可能的,你根本就办不到……”她闭上眼,栖靠在他胸壑间,像颗泄了气的皮球,扯动着唇角,喃喃低诉他难以捕捉的声浪。 “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梦,带给你这么大的恐惧?”见她逐渐平静下来,他稍稍松开她,心怜地拭去她脸上的湿意,分不清是汗是泪。 这一刻的她,脆弱的像是一碰便会随风散去,他看得好心疼。 “谁要带走你?又要带你到什么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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