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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心妍敛下眼眉,将所有未能出口的千思万绪,全藏入父亲的胸怀,深怕相依为命的父亲洞悉她灵魂深处纠结的愁,所有心思将无所遁逃。

  “我不想再有人为我掉泪。”

  “别这么想,妍妍!也许——”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不等父亲说完,她主动道。“从小到大,我不曾令你失望过,不是吗?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很清楚该怎么做,才能活得无悔,让自己的人生不留遗憾。”

  是啊……有了她的承诺,他是该放心了。

  他这冰心灵慧、心思剔透的女儿,从小就自主独立,不让他操一丁点儿的心,他相信,妍妍绝对有足够理智,去为自己做最正确的取舍。

  父亲走后许久,杜心妍坐在书桌前,就着台灯有限的光亮,写下今天的心情记事。

  一本册子,装满了她成长生涯的悲欢情愁,她不知道她还能写多久,也不知道若到了生命的尽头,她会记录下什么,她只想在有限的生命里,为她的存在作点见证,有朝一日,当所有人再也记不起她时,至少还有这本日记,足以作为追思的依循。

  这一切的一切,她只想与另一个人共享——

  她不知那道模糊的影子,如今身在何方,但她确切的明白,她与她都真实的存在着,只是不晓得在天涯的哪一个角落。

  无妨的,她知道终有一日她会寻来,因为呵,她们的生命早在落地的瞬间,便注定交叠缠系、密不可分。

  “你在哪里?别让我遗憾地离去,我能等的时间不多了——”幽幽惚惚的轻喃,融入风中,化为淡淡惆怅散去,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一直以来,她凡事总抱持随缘的心态,不曾强求什么,包括对生命,也因此恬静的心少有波澜,只除了另一个她。

  而今——

  脑海浮现另一张出众不凡的俊颜,原本平静的心,因他挑起了少有的迷乱。

  无形之中,他也成了她的另一个坚持吗?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悸动?她说不上来,不知来自何处的牵念,牢牢扣住芳心,突然之间,她对生命产生了强烈的使命感,她想活下去,不为什么,单单就为了再看他一眼,因为有他,滚滚红尘,她为之眷恋。

  从来都不晓得,只是第一眼的凝眸,便能决定这么多事。

  如果能够……

  她仰起迷离的眼瞳,如果上苍允许,能不能——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真的不想抱憾人间!

  打开抽屉,林林总总的大小罐药品陈列其中,她熟稔地挑出两瓶,将药丸倒出握在掌心。

  坚持了这么久,她不能在此时放弃。

  找到了保温杯,却发现里头空无一物,她摸索着下楼,一手握着保温杯,一边打开盖子注入温水。

  “还没睡?”

  “啊!”突然响起声音吓了她一跳,没拿稳的杯子“哐啷”一声,与地面来场亲密接触,握在手中的药丸落了一地。

  “没事吧?”耿靖怀快步上前,拉过她的手察看。“有没有烫到?”

  “没、没事。”她不自在地抽回手。她倒的是温水,并非热水。

  他弯身收拾地面,见着地板上的药丸,他顺手捡起,抬眼问:“你在吃药?”

  “嗯。”像是想为他的话作印证,突来的晕眩袭向她,单薄的身躯晃了下,他赶忙扶住她。

  “先坐着。”他关怀地俯视她。“你不要紧吧?看过医生没?”

  杜心妍不禁莞尔。“如果你没忘记的话,我父亲本身就是一所知名医院的院长。”

  那倒是。耿靖怀不好意思地笑笑。

  杜教授本身便是医术卓越的杏林权威,会与耿靖怀结下师徒之缘,也只是闲暇之余,便一时兴起,应邀在校兼了几堂课,此后反倒成了习性,喊他杜教授的人,几乎忘了他同时也是杜院长兼医师。

  靠着客厅中央一盏晕黄的灯光,他一一拾起地面的药丸交回她手中。“三颗,没少吧?”

  “还差一颗。”说着,她蹲下身,认真地搜寻起来。

  “我帮你。”耿靖怀弯低身子,扩大范围寻找,由于两人都太专注了,一时不察,便兜在一起,撞了个满怀。

  “唉呀!”她低呼了声,抚上撞疼的额头,耿靖怀眼明手快,将她抱个正着,她这才免于跌跤。

  他轻笑,搂上纤腰的手并没有移开的意思。“很疼吗?”

  不等她回答,他拉开她的小手,取而代之的大掌轻轻揉着,带着显而易见的怜惜。

  “呃?”她傻傻地任他抱着、宠着,无法自那极致的温柔中逃脱。

  “是这颗吗?”不知何时,他已松开了她,掌心静静躺着一颗乳白色的药丸。

  “呃,对。”收起迷失的心魂,她探手接过。

  “你坐着就好,我来。”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复杂的心境,一时难以理清悲喜。

  他是那么的温柔体贴,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言语,都教她难以自已地寸寸深陷,教人如何抗拒他?

  耿靖怀将杯子重新洗净,倒入正好足以入喉的适温茶水放到她手中,看着她服药,同时若有所思地低唤。“心妍。”

  “嗯?”

  “这药——不太像一般的感冒药。”

  “唔。”她轻描淡写地低应了声。“有点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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