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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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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历任男友的劣根性与缺点,早在她还看不清真相时,阅人无数的父亲就已先一步看透,总是用尽办法,让她了解她与这些男人的问题在哪里。 自从第一次,用错了方法逼她和徐靖轩分手后,他开始懂得换个方式来关心女儿,即使不被她了解。 宝贝啊,你看男人的眼光有点糟糕呢,不是脚踏两条船,就是别有心机想举附你身后的杜家小姐身家,再不然就是脾气暴躁、大男人、玩爱情游戏……最夸张的是那个有未婚妻了你还不知道的混账男人! 你怎么跟你妈妈一样呢?一遇到爱情就昏了头,什么都看不清楚,真是伤脑筋。 唉……我明明替你算过命,命理师说这个名字的笔划配合你的命格是大吉人利,余生必有后福,怎么替你取了这个名字,你的命还是这么苦呢? 一路看下来,你第一次的眼光还比较差强人意,虽然我到现在还是很气他当年的事,可是这十年看下来,只有他心意坚定,始终在原处等你,也算是世上少有的专情了。 心心,相信爸爸的眼光,我观察了他十年,他是真心爱你的,既然都回到他身边了,我相信你心里还是在意他的,如果还是只有他才能给你幸福,那就放手再试一次,这一回,爸爸认同你的选择。 宛仪说,你很害怕,但是心心,爸爸要告诉你,最糟不过就是这样了,杜家的女儿要勇敢一点,去告诉他,你有了他的小孩,我相信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你伤心。要是他敢再说不要小孩的混账话,那你就直接赏他一巴掌,然后回家来,爸爸让你靠,一个小孩而已,我们杜家养得起,没什么好怕的,知道吗? 一字一句,都是最深切的叮咛与牵挂,她看见了一名为人父亲者,对女儿的用心良苦。 原来,她的父亲很爱她,只不过太多的外在因素,造成他们父女之间的距离,她不愿靠近、他也不知如何表达。 她合上手记,紧抱住父亲遗物,无声落泪。 徐靖轩看到新闻了。 杜明渊意外骤逝是大新闻,这几日各家报章杂志都大幅报导此事。 ‘商场上的铁腕硬汉,回归家庭后的慈祥父亲’——这是某本商业周刊的大标题。 内容除了描述他在事业上的成就,同时也报导了前后两段婚姻,并且大篇幅地描写他如何扮演为人父的角色,一篇由他生前手记节录下来,写给小女儿的温馨家书,连他看了都心酸动容。 一直以来被放逐在三不管地带的异姓女儿,竟是在杜明渊死后才被正名,承认她举足轻重的地位。 甚至有媒体猜测她能继承多少遗产,评估她一夕暴涨的身价。 他关心的却不是这种八卦议题,而是宛心看到这些,会有多难过?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被杜家重视的耻辱,却在父亲死后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深爱的,那种错失的遗憾与伤痛,她可以承受吗? 她嘴里虽然不说,但心里比谁都在乎父亲。 今天杜明渊举行公祭,许多政商名人前去吊唁,他由转播的新闻中,看见她苍白空茫的脸容,静静伫立角落、纤细憔悴的身形紧紧揪着他的心。她真的瘦了好多…… 当晚,他失眠了。 前一波寒流刚走,又一波冷气团压境,躺在怎么也睡不暖的被窝里,他整晚翻来覆去无法安睡,几次想拨个电话问候,又自觉毫无立场。她看起来一副急着和他断得干干净净,再无牵扯的样子,他没有麻木到察觉不出来,如果他的存在让她如此困扰,是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他说过会在这里等她,如果她需要他,会知道怎么找他的。 他坐起身,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整了。 走出房门,倒了杯热茶,习惯性又推开落地窗,站在那个固定的方位向下看,明知道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但是心绪浮躁时,总是会这么做—— 他倏地一愣,又将视线拉回原处。 挂心了一晚的容颜出现在眼前,街灯下的她正仰首,目光与他交集。 他不晓得她看见他没有,那一刻完全无法多想,转身抓了钥匙便迅速飞奔下楼。 “宛心!”入了夜温度更低,她的脸颊、双手冻得几乎没有温度,他急着来到她身边,以掌心挲揉,传递温暖。 “人都到这里了,怎么不上楼来?”她傻傻站在那里冻露水的模样,让他有股说不出来的心酸,脸上的神情……他不会形容,像是迷了路,不知道该怎么回家的孤单。 “对不起……”她轻不可闻地吐出声音。 “对不起什么?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不知道……”她只是好茫然,胸口闷得快透不过气,不知不觉,又走到这里来? 她真的不想反反覆覆、扰乱他的生活,可是没有办法,她绝望无助时,就是只想找到他,她已经依赖他太深。 “可不可以……借我哭一下?” 徐靖轩张臂,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哭吧,我在这里。” 她攀住他,将脸埋入他胸壑,孩子似地哭泣,拚命宣泄泪水。 她到现在才明白,父亲为她做了多少。 既然那么关心她,为什么不早点让她知道?这样她就不会僵持在无谓的自尊上,浪费了好多年。 人前,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她记得爸爸的话,杜家的女儿要勇敢,不可以软弱得丢了爸爸的脸。她一直在忍,忍到这个男人身边,才敢放肆哭泣。 她恍然明白,心从来就不曾真正离开过,倚靠在这个男人臂膀中,她的喜怒哀乐才有意义。 “爸爸……要我来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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