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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那所以呢?这算同情吗?

  措不及防,她一巴掌不偏不倚打在他左脸颊。“既然你都知道迟了两年,那现在又凭什么再来追讨你早就放弃的权利?既然当初不要我,那就远远地走开,不要管我……”

  我不是不要你,是要不起。你太美好,我真的,配不上……

  又一巴掌,重重挥去。“所以我现在是残花败柳,你就觉得配得起了?张佑轩,你浑蛋!”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很美好,以前是,现在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骗子、骗子、骗子──”她一掌又一掌打在他脸上。如果她真的那么好,为什么他不要?为什么她总是得不到真爱?

  他由着她发泄,不闪不避,定定地注视着她,拭着她汹涌滑落的泪。

  “你滚开,我再也不稀罕了……”他的真心,来得太迟。她用力推开,不让他靠近,拉高棉被,杜绝他的凝视。

  靖阳……

  他抬起手,又失落地垂下。她不容他靠近,缺少她的温柔凝视,他的语言,没人听得到。

  而她,将自己埋进没人看得见的黑暗中,无声哭泣。

  他依然天天来,不介意她的沉默与冷落。

  她不理会他,无妨,他就在角落无声陪伴,在她需要什么时,早她一步做好。

  她视若无睹,也没关系,有他看着她就好。

  她不说话,不看他的手语,这也无所谓,因为她的室友说,他可以把心里想说的话,通通写下来让她知道。

  他心里,的确有好多话想说,却不敢、也不能告诉她,藏在心里好久,于是,当她刻意将他放逐到角落时,他便默默地写下这些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一天写一点,放在病床旁边的抽屉里,等待哪天她愿意开启。

  有一天,她口气生硬地问他:“你整天耗在这里,工作怎么办?”

  他扬唇笑了,开心她终于肯跟他讲话。

  没关系,我辞职了。

  “白痴啊!没事干么辞职?”她骂他,口气极差。

  他态度依然温温地,回应道:你不是告诉过我,那么混账的同事和工作环境没什么好留恋,干脆辞掉算了?我那时觉得无所谓,很多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现在我还要照顾你,如果自己老是这样,哪来的能力照顾你?从今天起,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听。

  她僵硬地别开脸。“谁要你照顾,我叫你回去,你听不懂吗?”

  他听得懂,但那不是她的真心话。

  她的室友告诉他,她只是自卑,甚至,羞愧,没有办法面对他,所以逃避他。

  他懂,所以她心里的伤,他会耐心地,慢慢去治愈。

  至少,她现在已经愿意开口跟他说话,正视他的存在了。

  她不再搭理他,于是他拿着一迭活页纸,坐到他习惯待的角落,低着头安静书写。

  写完一个段落,习惯性往她的方向望去,与她来不及闪避的目光相接,她立刻撇开头。

  他不以为意,低头继续移动笔杆。

  再一次抬头,目光又与她相遇,而她再度闪避。

  一连几回,他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主动问:靖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迟疑了下,不甚自在地指了指他脸上的瘀肿。“你的脸怎么回事?”

  他摸了摸伤口,轻轻笑了。没关系,不小心撞到的。

  靖阳,在担心他。

  她抿紧唇,背过身不再搭理他。

  他起身,拍拍她的肩,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你早上没吃多少。

  “不要,你走开!”

  那不然我去买些红豆饼,你饿了再吃?

  她拉高棉被蒙住头,当作没看到。

  他将叹息悄悄吞回腹中,走出病房,用半个小时买回红豆饼,正要推开门,里头的对话声让他停住动作。

  “你怎么会知道?”

  “我今天去那家店没找到他,他那个老是在吃点心的机车同事告诉我的。”

  “他没事干么和人家打架?”靖阳皱起眉头。

  “你想咧?他那种凡事不跟人家计较的个性,连机车同事都能忍耐了,谁会让他亮拳头,在工作的地方打客人打到丢饭碗?”

  “他每次打架,都是因为我被欺负……”靖阳低低地、带些哽咽的音律传进他

  耳中,他很想进去,将她拥在怀中,告诉她没关系,不要为他难过……

  “这个笨蛋!我根本不需要他这么做,他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停住动作,不动声色地退开,退到走廊尽头,才容许悲伤蔓延,感觉痛楚一寸寸啮食。

  靖阳,伤得好重,她现在,已经不敢碰触爱情了,他该怎么做,才能找回那个美丽自信、温柔娇媚,会对着他笑、对未来怀抱希望的何靖阳?

  张佑轩不知到哪找来一首歌,从早到晚,一遍又一遍重复地播放。

  无意间听你室友说,你常听信乐团的歌,我找来了这首。

  抱歉,我没有办法,像沉静雨的男朋友,用好听的嗓音唱给你听,我只能用写的……

  他那样告诉她,那时她没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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