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楼雨晴 > 七月七日晴 | 上页 下页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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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到他的所在位置,两手贴在他颊边,轻轻地迎上他的唇。 没有更火热的激缠,也没有更多情欲的表达,只是烙上她的温度,而后,退开。 沈瀚宇愕然,什么都还来不及感受,唇上温软的触觉便已移开,但,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震动他整个灵魂了! 世间狂热的情欲激缠都变得没有意义,远远不如这一瞬间的美好…… 那一天,她被大毛灌了两杯酒,微醺地睡去。 躺在她身边,他久久无法合眼。 半撑起肘,侧身凝视她的睡颜,指掌眷眷恋恋,怜惜地来回轻抚着她的脸,为这一刻美好得心口发痛的幸福,轻声喟叹。 “哥──” 他指尖一顿。“吵醒你了吗?” 她摇头。“哥,你会想……那种事情吗?” 他愣了愣,才领悟她指的“那种事情”是什么。 “怎么突然这样问?” “今天无意间和大毛谈起的,我在想,也许你会觉得遗憾……” “你管他胡说八道了什么,我们这样很好!” “是吗?”她喃喃道,疲累地垂下眼睑。 许久、许久,她即将沉入梦乡之际,温温的、柔浅的触感落在唇际,不知来自何处的遥远声浪飘进梦中──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有遗憾,你懂吗?晴? §之三:永别 自从生病之后,沈天晴的体力直走下坡,常常一不留神就陷入昏睡。随着日子一天天地流逝,她的生命也在流逝当中,健康状态每下愈况,昏睡的时间愈来愈长。 为了不让哥担心,她总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她知道她每昏睡一次,哥就要提心吊胆一次,怕她这一回再也醒不过来…… 抽筋、疼痛的次数愈来愈频繁,想拿个东西,手指头也动得不甚顺畅,吃东西时,逐渐感到吞咽困难,最后就连多说几句话都快耗去她所有的精力,她心知肚明,她快撑到极限了。 伪装成了极艰难的一件事,她渐渐力不从心,漏洞百出,哥或许早就发现了…… 昨晚,又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是在房里,她摸索到床头的陶偶娃娃,指尖顿了顿,再移到左方。 她感到口干舌燥,记得水杯好像是在这个地方…… 她碰触到杯子了,手指却不受控制,握不紧杯缘,掌心一阵空虚,然后传来玻璃碎裂声。 哥──没听到吧? 她心急地摸索地面,身体失去平衡,跌了下去,她一心只想在他发觉前收拾好地上的碎片。 指尖有刺痛传来,也许是割伤了,但是伤口应该不大,她不怎么觉得痛,这种小伤口血不会流太多的── 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扣住她,身子一阵腾空,她又回到床上。“哥?” “嗯。”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也不晓得来多久了。 一张面纸压上她带伤的指尖。“以后叫我一声就好。” “被你发现啦?”她吐吐舌,故作轻快地说:“小时候打破碗盘都会被妈妈骂呢,可惜你比妈妈精明,想逃避责罚都不行。好吧,你可以打我屁股,但是只能打三下,不准讨价还价。” 他不吭声,沉默地帮她止血、上药、缠上纱布,倒了杯水放在她手中,然后才回头清理地面的碎玻璃。 她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扯出虚弱的笑。“哥,我肚子饿了。” 将碎玻璃以报纸包好丢入垃圾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吃什么?” “嗯……土地公庙前卖的红豆饼好了。” “很远。”声音听不出情绪。 “人家想吃嘛!” 他眸光深沉地盯视她数秒。“好,我马上回来。” 听到关门声,她抽干了力气,整个人虚脱地倒回床铺。 头好昏,天地像在眼前旋转,要命的痛楚又在此时造访,她隐隐抽搐,颤抖的手探向床头,如同每一回先碰触到老公公陶偶,胸口一暖,她有了撑下去的力量,移向右边的止痛药…… 止痛药早她一步被拿起,取出标准的剂量与水杯让她吞服。 她惊吓得动弹不得。“哥……” 他还是闷不吭声,不发一语地替她按摩痉挛的双腿。 一滴、两滴,温热的水气掉在她腿上。 “哥,你不要这样,不要哭……”她怜惜地轻抚他微湿的面颊,他好像──又瘦了些。 “我没事。”沈瀚宇僵硬地回了句,第三滴、第四滴水气,无声滴落。 “哥!”好痛,心好痛,远超过病体的痛,她最在乎的人在为她落泪…… “我说我没事!你都没事了,我该死的怎么会有事!”他挫败低吼,声音一哑,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伸手搂住他,沈瀚宇将脸埋进她肩头,颤抖着,相拥。 窗外细雨流光轻泄,窃不去,情痴几许。 左肩,一片湿热。 *** 能够清醒的时间,愈来愈少。 她的生命,装在一只沙漏中,剩下多少,几乎可以估计,但是她还有太多牵挂,哥的样子让她好担心,他已经连着好几夜不睡,呆呆地看着她到天亮了。 他以为她不知道,就像她刻意掩饰的病痛,其实彼此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 她怕万一她走了,哥会受不了的,他一定会疯掉。 她去了大毛家一趟。哪一天她不在了,她希望能有人帮她看着他,走过这一段。 大毛送她回来时,在门外惊呼:“哇咧──你哥疯啦?” “怎么了?”她不解地询问。 “啧啧!”大毛不敢恭维地摇摇头。“你家活像遭小偷,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被翻过一遍了,有够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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