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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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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抬眼,不敢迎视他过于温柔的眼眸,连忙压下头,模糊应了声,匆匆离去。 “胆小鬼。”他怜惜笑斥,直看着她入电梯,消失在眼前,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进屋。 和他在一起愉快吗? 愉快。 连思考都不必,答案无庸置疑。 正如他说所说,他们不是没有快乐过,有一段时间,幸福曾经离她很近很近—— 她记得他所有的好、所有的体贴及包容。刚怀孕时,她脾气暴躁得跟鬼一样,他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她孕吐得厉害,吃什么就吐什么,连白开水也吐,那一阵子真的很惨,体重直线下降,甚至得上医院打营养针。 看别人怀孕都好容易的样子,为什么她那么辛苦? 他总是沉默地陪在她身边,抱着她、安抚她,温柔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能代替你怀孕,我绝对不会让你承受这些。” 后来,她开始能吃点东西了,只要她说,他就会想尽办法满足她,即使每天上课车程得多花一个小时,他还是坚持住到她这里来,洗衣、煮饭、拖地……事事一手包办,贴身照料她的需求。 他所谓的负责,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几乎除了怀孕的辛苦以外,他什么都替她承担了。 宝宝一天天在肚子里长大,他全程陪着她产检,读怀孕手则、育婴须知,连她的妇产科医师私底下都对她说,在医院这么多年,看过太多小妈妈,像他们这种没有名分保障的,没逃个无影无踪就算有良心了,才二十岁的年轻爸爸,肯负责任的真的不多见。 她一直不曾告诉过他,他牵着她的手产检、第一次分享宝宝的心跳声、趴在她的肚子上对孩子说话,还有半夜紧张兮兮地爬起来,不厌其烦对着她的肚子碎碎念:“宝宝,我说真的,那条绳子很危险,你乖乖跟妈妈一起睡觉,千万不要再玩了喔!”的模样,都是她人生中最珍贵的幸福瞬间。 他学着煮月子餐帮她调理身体,同时照顾她和初生的小婴儿,知道她怕冷,夜里会将她抱得紧紧的,总是等到她和孩子都睡了,他才会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有一回,她难受得醒来,枕边的他几乎是立刻察觉到,撑起身研判她的动作,低问:“涨奶吗?” 他怎么能把这种事讲得如此自在? 由她羞恼的瞪视得到答案,他拉开她的手,开始解衣扣。 “宋尔雅——”她本能抗拒他在胸前揉按的手。 “嘘,宝宝已经睡了,请暂时将就一下。”他低头吸吮,态度自然,全无丝毫别扭。 “有没有好一点?医生说不挤出来容易得乳腺炎。” “……”他妈妈讲座果然不是听假的,她稍有不对劲,他都能察觉。 也许是怀孕期间太补了,她乳汁相当充沛,宝宝食量没那么大,这几天挤得手酸,他应该是察觉到了。 他们明明不是夫妻,但是他做的已经比一个当丈夫的还要多更多,甚至是连丈夫都不一定愿意做的…… 这样的男人,谁得到他,都会幸福。 但是她放掉了,放掉掌心里满满、满满的幸福。只不过是一通电话,就毁了他们辛苦构筑起来的、小小的梦想。 然后,许多年以后,他仍问她:“如果有机会,你想不想拾回它?” 她想不想?或许说——她可以吗? 神思恍惚地回到家,唇畔仿佛仍能感受到他烙下的温度,她想起临走前他的交代,赶紧掏出手机回电,否则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真的会等到天亮。 “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大厅的灯光骤亮,瞳孔一时无法适应突来的强光,她眼前一阵花白,来不及拨出的手机滑落掌心,浅浅的笑意僵凝在嘴角。 黄镇东只要一见到她,就难以遏止满腔的怒火。“丢宁馨一个人在家,你倒好,逍遥快活到现在才回家?!” 夏宁馨二十二岁,不是小孩子了,这样是很大的过失吗? 即使明知黄镇东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她也没辩驳一句。在他面前,她习惯了安静,习惯了当个没有思想的人。 “……你欠夏家的,还也还不完,还有脸赖在这里不走……” 又是另一波长篇大论的羞辱开端,她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些年,无论她做得再多,都改变不了她在夏家的罪犯身分,他永远也无法消气,平等看她。 “……你就跟你那个只知享乐的母亲一样,没心没肺!” 似乎,无论最初的事由开端是什么,都会址进她母亲来鞭个两下。 她麻木地听着,承受指责。 “哼!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要是让我逮到把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千篇一律以警告作结。 因为她是外人,永远被当贼一样防着,怕她窃走夏家一分一毫的财富。 黄镇东终于发泄完怒气,转身离开夏宅。她这才移动僵麻的腿,举步上楼。 行经楼梯转角,细碎耳语飘进她浑沌的脑袋。 前面是夏宁馨的房间,隔壁原本是一间和室,用来招待来客,后来图方便,改成夏宁馨的工作室。 十六岁时,夏宁馨发现自己有服装设计方面的天分,就转换跑道改读设计学系,公司不少商品都是出自她的手,她相当热衷于目前的生活——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细碎的耳语自夏宁馨敞开的房门传出,佣人一面整理房间,一面交谈。 “你刚刚听见了吗?舅爷骂人的声音。” “常常啦,你来这边工作一年,听久就不奇怪了。” 是啊,不奇怪。夏家上上下下,无论新旧仆佣,谁不知道她心肠之恶毒?黄镇东从不隐藏这一点,并且大肆宣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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